第3章 潜入者

早上,生物钟唤醒了童昕,但稍加犹豫,他又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近中午。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药物,他感到身体不再疲累,头痛烟消云散,浑身充满了能量。

洗漱完毕,他决定下楼去买午餐。天空通透纯净,建筑物的轮廓在蔚蓝色的映衬下格外清晰。童昕踏着小区的砖石小道前行,拂过脸庞的微风溶解了落叶的气息,泛起阵阵凉意,催人清醒。他再次嗅到秋天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回来的路上,他来到小区门口的书报亭,要了份招聘指南。他至少三个月未光顾书报亭了,卖报女孩很热情,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相对于泛滥网络的招聘信息,童昕更钟爱传统的招聘。午餐后,他坐在沙发上浏览招聘指南。划下几条满意的信息,他忽然想起前一晚发现的异常,于是放下指南向书架走去。

昨晚他无意中瞥向书架,发现一个明显的空隙,位于紧凑的书架第三层。他过去查看,空隙旁边是《基督山伯爵》的下册,很明显《基督山伯爵》的上册不见了。这是童昕最喜欢的小说,他从未借予他人。

“奇怪,好像少了一本书?”

“肯定是你看完随手放到了别处,小偷不会对书感兴趣。”

回想起昨晚与顾逸明的对话,童昕盯着空隙陷入了思考。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什么。放低视线,他发现存放工具书的第二层有个更大的空隙。努力回忆后,他确定去年购买的一本厚厚的世界地图册也不翼而飞。

他下意识再次检查书架,别的图书似乎还在,至少看起来仍是满满当当。

也许地图册也被随手放到了别处?童昕稍加思索,决定寻找两本“消失”的书。他走进卧室,蹲在地上,掀开电脑旁的储物箱。

不过,除了废报纸和几本杂志,储物箱内不再有其他物品。然而,他余光觉察到电脑主机后面似乎有个东西。他挪开储物箱,探头过去,看到主机后面插着一个白色的U盘。

这不是几个月前丢失的U盘吗?原来一直插在电脑后面。可他又记得当初寻找U盘时检查过这个位置。也许当时是晚上,光线太暗没有看清?但如果U盘插在电脑上,使用电脑的时候应该能够发现它的存在。是没有留意到它的存在,还是这个插口已经损坏,抑或是电脑根本就识别不到U盘?

他没有拔下U盘,反而按动了电脑开关。操作系统启动后,屏幕右下角出现了“安全删除硬件”的图标。打开U盘后,他却发现里面一片空白,曾经储存的信息荡然无存。

“我什么时候删除了U盘里的内容吗?”他疑惑地盯着屏幕,“或者,这根本就不是我的U盘?”

他拿着U盘,无论外形、颜色、品牌都与他丢失的U盘一模一样。但仔细观察,U盘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他微微蹙眉,凝视那行小字。由于磨损,字迹模糊难辨,唯一可以识别的文字只有“00P”。他回想丢失的U盘,同样的位置似乎只印有一个容量标识。

“这么说,这块U盘也许不是我的?”他将U盘插入电脑正面插口,打算查看容量信息。奇怪的是,正面的两个插口都无法识别U盘,他只能再次将U盘插入主机后部插口,然而,即便能进入U盘,电脑却不显示U盘的容量。

“为什么这个U盘与我丢失的那块极其相似但又不同?而它一直插在电脑后面我却没有发现?”他盯着屏幕,再次联想到昨晚回家时的场景:打碎的茶杯、开启的电脑……

“为什么这些异常现象选择在此时此刻集中发生?虽然顾逸明解释,这是由于偏头疼和精神紧张致使我忘记了某些环节,并不是什么异常现象。可现在看来,这种解释不足以说明问题,至少解释不了无缘无故多出的白色U盘。”

童昕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家里似乎真的潜入过某个人,但又不像常规的窃贼,应该另有所图。他决定将所有房间重新检查一遍。昨天的检查只为了确认是否丢失东西,如今看来太过潦草。

他把注意力放到所有异常现象上,希望找到有人潜入的痕迹。此次基于不同目的,他检查得格外认真,连废纸篓和垃圾桶都没有放过。最后,他只在电脑桌底下发现了一小团报纸,除此之外,别无所获。

这团报纸异常之处在于上面沾染了血渍。他把这小团报纸小心翼翼地铺展开,翻过来、转过去地查看。这一小块明显是从某张完整报纸上撕下的一角,但仅根据上面残缺不全的内容,无法判断完整报纸的种类与日期。

迷惑像燠热的蒸汽在房间中蔓延,渐渐吞没了他。他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极目远望,仿佛答案隐藏在天地接壤的尽头,隐藏在想象力之外,隐藏在宇宙的深处。

童昕放低视线,俯瞰远处车来车往的道路和刚刚建成的购物广场。在这每天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活动的人群车流中,在城市快速忙碌的发展建设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孤独与渺小。他只是城市数千万人中的一个,一个平凡得走在任何大街、胡同、商场都不会引起注意的人。他没有权利,决定不了他人的命运;除了一套未还清贷款的住房,他不再有值得觊觎的财富;他不是名人,甚至不认识任何一个稍有名望的人,不值得被探听隐私。

那又是谁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呢?童昕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即便听起来匪夷所思:他正在遭遇调查,或许来自某个人,或许来自某个组织。

他意识到不能再消极等待,必须积极应对。他尝试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几分钟后,他转身回到客厅,明确了自己要弄清的主要问题:如果我正在被调查,那么究竟是谁,为了何种目的在调查我?

最直接的线索就是白色U盘和沾染血渍的报纸残片。

童昕决定先从U盘入手。可是,电脑中究竟有什么信息值得别人去拷贝呢?也许只能这么解释:潜入者以为电脑中存在有价值的信息,查找后发现没有便放弃了拷贝,仓皇出逃中又忘记带走了U盘。

在得到正确答案之前,看来只能这么理解。不过,这个U盘为什么和他丢失的那块如此相像,只有上面那行模糊的文字略有不同呢?他打开电脑,连上互联网,然后搜索U盘的品牌,找到了上百万条相关信息,童昕快速扫视完第一页网页上的信息,随后点击了其中的一个链接。

被点击的链接对应着一个完整的公司名,童昕感觉它很可能指向U盘制造商的官方网站。但是当浏览器重新弹出一个窗口时,新窗口却出现了“无法显示该页面”。童昕又试着刷新了几次,网站依然未能打开。他注意到网址栏里的域名,看起来的确很像制造商官方网站的域名。

难道网站被黑客攻击了,或者服务器出现了故障?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拿起U盘,盯着那行模糊的文字“00P”。他感觉“00P”之前像是数字“5”,那么完整的文字应该是“500P”。难道标示着U盘的容量吗?“P”并不是容量单位,也许是产品型号?

童昕继续在网络上搜索,顺序点开屏幕上的链接,但弹出的页面都是些过期的产品报价。他又试着在搜索框中加入那行模糊的文字重新搜索,无论如何,他仍然找不到关于他手中那块U盘的任何信息。

如果继续一条条一页页地看下去,他感觉如同大海捞针。童昕靠在椅背上思忖了片刻,决定去最近的电脑市场,找到曾经卖给他U盘的经销商。

半小时后,他驱车抵达了电脑市场。停车场的车位紧缺,他等了一会儿,看到停车场管理员向他招手,便把车开过去,倒进一个刚刚空出的车位。管理员对停车入位的童昕点了点头。

童昕忽然觉得眼前的管理员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绝不是这里。也许每个人都会遇到看似面熟其实根本不认识的人。童昕向他致谢,匆匆走进电脑市场。

即使不是周末,市场内仍然人头攒动。童昕在人群中穿行,寻找曾购买U盘的摊位。

虽然忘记了摊主的样子,可当瞥见摊主的侧影时,童昕立刻想了起来。那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童昕对他的形象记忆并没有消失。他心想,这也许就是顾逸明所说的“无意识的记忆”吧。

“您好,这次想买点儿什么?”摊主发现走近的童昕时,忽然笑着招呼道。

没想到摊主还能记得他,童昕忙摇摇头:“这次不买什么,只向您请教点事。”

摊主一脸茫然。

童昕打量起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移动存储商品,但是没发现与他的U盘相同品牌的产品。他掏出口袋里的白色U盘,递给了摊主。

“怎么,U盘坏了吗?”摊主边看边问。

“不,您帮忙看看,这种型号的U盘您还有吗?”童昕说。

“这牌子早不出了,厂家都倒闭了。”摊主眯起眼睛,“说实话,这牌子质量不太好。”

“倒闭了?”童昕表情疑惑地看着摊主,想起无法显示的网页和过期的产品报价。

“对,倒闭了。”摊主重复道,又看看U盘,“这个字都磨得看不清了。”然后他仔细分辨着什么,自言自语道,“500P?开玩笑吧,山寨货,这肯定不是我卖的。”

“您这里没有500P的型号吗?”童昕问道。

“这不是型号,应该是容量。即使你的U盘是真的,我们也用不了,这是属于超级计算机的单位。”摊主肯定地说,然后拔开U盘的盖子看了看,“这样吧,我们用最原始的办法试试。”

摊主将U盘插入一台崭新的电脑,U盘容量仍然没有显示。他皱皱眉,开始尝试拷贝文件。一段时间后,U盘里拷入了大批的视频文件,其容积早已高于市面上最大U盘的存储能力,但就像将石头扔进了无底洞,远远未能填满U盘。

“没道理啊,我们的电脑不可能读出这么大的U盘。”摊主自言自语。他又试着点开几个拷入的文件,视频全部完好无损。随后他拔出U盘,惊讶地看了又看,说:“厂家都倒闭了,怎么又出新产品了,而且……你这是从哪儿买的?”

童昕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从摊主手中拿回U盘,又问道:“您确定这厂家肯定倒闭了吗?”

“你可以随便去问,整个市场也没有他们的产品了。”摊主回答。

“好吧。”童昕站起身,向摊主致谢并告别。对方还处在迷惑状态,童昕却已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家,童昕下意识地查看各个房间,没有发现外人进入的迹象。他坐到沙发上,双手抵住前额,手指胡乱插在头发里,陷入思考中:制造商已经不存在了,U盘却标注着属于超级计算机的单位,难道是厂家倒闭前的最后一代产品吗?那U盘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童昕的大脑开始进入混乱状态,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他慢慢靠向沙发背,考虑着是否应该报警。问题是,他并没有丢失什么,防盗门也完好无损,甚至家里还多出了东西,他该如何向警察去描述这些情况呢?难道告诉警察有人入室,盗窃未遂,或者告诉警察他怀疑有人在调查自己吗?这些当然可以构成报警的理由,并且听起来,盗窃未遂还是很充分的理由。

可最后一丝顾忌阻止了他。还有另一种可能,也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那就是—顾逸明是对的,也许真的是自己的问题。他不希望警察调查清楚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虽然童昕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所有异常必有原因。可万一U盘是某个人送的,报纸上的血渍是自己的鼻血,或者那根本就不是血渍,他又该如何?

即使他有九成的把握和信心,可一旦事情向着那一成的方向发展,正是由于精神上的问题,致使他忘记了某些事情的发生和过程,他又该怎样去面对自己?

那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有哪家公司愿意聘请一个精神病人?有哪个女孩愿意与一个经常大段大段丢失记忆的人交往?即使能够治愈,他也要永远背着“有精神病史”这个包袱。他才刚满二十九岁。

现在还不能报警。沉思片刻后,童昕发现只能依靠自己,竭尽全力去弄清真相。至少他还有两条线索,希望完全破灭前,他不会到医院接受精神检查。

他站起来,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找出一个新茶杯,泡了一杯浓浓的绿茶。随后闭上眼睛试图让思维停滞一会儿,但盘结在脑中的诸多疑惑,如同一个个坚硬的问号勾缠住大脑皮质,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双手挤压太阳穴,开始在房间内踱步。

“还是回到那两条线索上。”他捧起茶杯,茶水的阵阵清香和苦涩味道使他的身体渐渐放松,注意力再度集中。

关于U盘,当然还可以通过某些权威部门找到已倒闭厂家的信息,至少可以查到些蛛丝马迹。可这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耗费这些之前,也许可以换个突破口,从那小块报纸入手。

童昕找到报纸残片,考虑着该从何处开始。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顾逸明”三个字,按动了接听键。

顾逸明一如既往地询问了童昕所在地,随后问起他的头疼,用不用去医院。

“今天不算严重,不去了。”童昕回答。他忽然想到U盘会不会是顾逸明的,便问道,“你有块U盘忘在我家吗?”

“没有啊……”顾逸明的声音有些迷茫,“怎么了?”

“我这多了块U盘,外表和我丢的那块差不多,不知道是谁的。”

“那就是你的呗。”顾逸明说,“我看你还没好利索。”

“但这块容量很大!”

“那你就发个朋友圈,问问谁丢了大容量U盘。”顾逸明显然对U盘没半点兴趣,“还记得我昨天说的女孩儿吧,今天晚上一块儿吃个饭,你、我、夏宁,还有她。”

“可我现在的状态……”童昕仍想着U盘。但又一想,热闹点儿总比憋在家里好,于是便问,“时间,地点?”

“七点半,西单‘蜀国诱惑’餐厅,那女孩儿爱吃辣。”

“好,我准时到。”童昕猜测着爱吃辣的女孩儿该是什么形象。

放下手机,他继续盯着眼前的报纸残片,想起顾逸明的话,决定马上发个朋友圈,先不问谁丢了U盘,至少可以问问谁见过这种U盘,毕竟他有几个从事IT业的朋友。

童昕拿起手机,对准U盘拍了三张清晰的照片,上传到了朋友圈。

完成后,他用手指夹起那一小块报纸,怔怔地看着发呆。很明显,这块报纸是从一整张报纸上撕下的一角。根据上面文字的方向,童昕判断这应该是整张报纸的右下角,当然,报纸是两面的,同时也是另一面的左下角。如果残片是从整张报纸上方撕下的,或许上面会有报纸的名称和日期。但对于这下面的一角,他找不到有关报纸的信息,唯一看到的新闻标题也只有最后两个字。

他反复读着残片上的文字。有一面是社会新闻,内容是关于某条街道的捐款活动,有关时间的文字也只是“昨天”;童昕又翻到另一面,这面像是一篇科普文章,文字都是些技术性介绍,不过文字之中倒是有半张彩色插图,画的是DNA双螺旋结构,插图的另一半没有被撕下来。根据残缺不全的内容,童昕判断这应该是有关基因研究的科普新闻。

所有信息都没法推断出准确日期,而且很多文字被皱褶的血迹掩盖着。童昕对这些残缺的新闻毫无印象。那么,这块残片是从哪儿撕下来的呢?

他想起了储物箱,走过去将它翻倒过来,杂志和报纸散落一地。经过细心查看,所有报纸都完好无损。他又检查了家里其他地方,但找到的报纸同样没有撕过的痕迹。

难道是潜入者带进来的?即便真的存在潜入者,从完好无损的防盗门可以看出对方技术精湛、行为谨慎,不该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如果残片不属于潜入者,那只能说明自己再次遗忘了什么。

“也许我在流鼻血时,顺手撕下身旁的一块报纸擦拭。被揉成团的带有血渍的残片掉到地上,被无意中踢到桌子下面,而剩下的报纸早已被我扔进了垃圾桶?还是先弄清报纸的来源和日期吧,即使真的忘记了什么,至少可以推断出被遗忘的大概时间段。”童昕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他经常在开车时从广播里听到悦耳却不知歌名的歌曲,仅凭记住的一两句歌词,回家后便能通过搜索引擎找出完整的歌曲信息。

新闻也该如此。童昕打开搜索引擎,尝试在搜索框中输入报纸残片上的信息,结果却五花八门。他将信息过滤,提取包含人物、地点等信息的关键词重新输入,试了几次后,终于在第一页搜索结果中出现了大部分雷同信息。他点开这些链接,所有新闻内容都大体相似,新闻发布的时间都指向昨天。

怎么会是昨天?他记得昨天昏昏沉沉地回到家,根本没有买报纸,而且晚上顾逸明来的时候也没带报纸。

暂时不管这些,他又将报纸残片翻过来,在搜索框中输入科普新闻上的内容。一个搜索到的链接指向了某个大型门户网站。他知道这种网站上的新闻通常都会注明原出处。果然,当点开这个链接后,不但完整的新闻呈现在他眼前,页面右上角还有个醒目的红色图标,上面清晰地写着“京华时报”四个字。

童昕立即登录《京华时报》官方网站,找到了昨天的电子版报纸。十秒钟后,他在第十四版中看到了那篇科普新闻。

童昕将报纸残片拿到屏幕前比对,结果完全吻合!接着,他在第十三版上看到了街道捐款的完整新闻,与残片的另一面丝毫不差。毋庸置疑,报纸残片来自昨天的《京华时报》。

查清了残片来源,童昕感到一阵兴奋,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疑惑,他甚至感到若隐若现的恐惧:为什么昨天的报纸一角会出现在我家里,上面还沾染着殷红色液体?这究竟是不是血渍,是谁的血渍?

昨晚刚到家的一幕如电影镜头回放般再次浮现在他眼前:打碎的茶杯,开启的电脑,凌乱的床铺……这种种迹象与报纸残片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童昕仔细观察残片上的痕迹,至少肉眼看起来这就是血渍。他低头瞟了眼自己身体,身上并无外伤。

既然是昨天的报纸,血渍的擦拭只可能在昨天至发现残片之前,那又是谁把它带到家里,擦拭血渍,揉成一团扔到了桌下?难道,报纸残片在进入家门之前就已经沾染了血渍?

天色渐渐变暗,显示器的光亮愈发刺目。童昕打开台灯,柔和的光线洒满房间。

他把地上散乱的报纸杂志重新装进储物箱,放回原位。

童昕的家算是干净整洁的。虽然曾经工作繁忙,但只要一有闲暇他就会收拾房间,这对他而言是一种休息,体力劳动能将他的注意力从繁杂琐碎的工作中拖拽出来。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钟了。他端着茶杯去厨房添了些热水,然后回到卧室,再次盯着报纸残片陷入沉思。

房间内出奇地安静,童昕仿佛置身于幽暗的山谷,团团疑云在头顶盘旋。渐渐地,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似乎看到了潜在的危险,如同奔腾激越的湍流,正从远处向他迅猛袭来。

“你们是谁?!”他对着空气大声吼道,“别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这一吼之后,他倒是轻松了不少。也许真的就没有人,也许他面对的只是不存在的假想敌。

是啊,像我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怎么会值得调查呢?也许U盘是别人送的,报纸是我买的,血渍是我的鼻血,茶杯是出门前碰碎的……其实这些所谓的异常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居然还浪费这么多精力去调查,真是胡闹!不如早点承认精神问题,奔赴医院吧!

但突然,一个微弱的念头悄然滑过心头:是否有人潜入过房间,只要找顾逸明帮忙验证残片上的血渍就会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