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淡淡道:“效命于我?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怡亲王只是在为自己谋前程而已。当年圣上登基,他做为新党的首领,对抗太后及瑞亲王,污蔑军机老臣,得罪过的人那是数都数不清。
眼下才刚刚执掌重权,怎么会坐看那拉氏与赫舍里氏两族官运亨通?他心里可生怕这些人会伺机报复呢!
现在有机会可以借皇上的手将政敌土崩瓦解,借本宫的口为其吹点封赏的耳边风,他何乐而不为呢?”
王进忠道:“娘娘和怡亲王强强联手,一拍即合,日后定能翻云覆雨,遮天蔽日。”
伊兰的凤眼笑地弯弯的:“行了,别说这么多恭维话了,你派人将豫贵人的膳牌放在银盘首位,本宫这些日子会称病不出,怂恿皇上召她侍寝,不过你们也要记住,这人可去,精不流!”
王进忠有些焦愁:“娘娘,这事要办起来倒也不难,只需在她侍寝后于腰股之间的穴位揉之,那龙精便可尽数流出,只是若这瑞贵人死活不依,或是闹到皇上那里去,奴才可没法交代啊。”
伊兰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只咬了天家祖孙三代的恶虫,哪有胆子去皇上那闹啊?你放心,尚佳氏多的是把柄握在本宫手里,荣辱兴衰已全由本宫掌握。”
王进忠听了伊兰的话,便已心中有数:“既然娘娘亲自做主,奴才也就有底气放手去做了,娘娘若是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回敬事房了。”
伊兰点了点头,复又摆弄起桌上的七巧板,拼字凑图。
自上次一别后,阿木尔这几天总是会去东筒子夹道漫步,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再寻个机会和绵忻见面,以解夜夜思慕之苦,今个用完午膳她便带着佩儿在那胡同里踱步了近一个时辰。
佩儿搀扶着四处张望地阿木尔道:“小主,咱们走了许久了,您不妨就近找个地方歇息吧,奴婢真不明白这夹道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值得您日日踏临,恕奴婢多心,您不会真的青睐上瑞亲王了吧?”
阿木尔驻步沉思良久:“佩儿,你是伴我长大的家生丫头,有些话我也不想瞒你,进宫为妃绝非是我本人的遂愿!
世人皆知天子坐拥三宫六院,后宫斑斓繁花都争相绽放,吸引晨露滋养,所以皇帝是不会缺女人的!
而我呢?皇上从来就没有踏足过绥万邦,可我竟然还要为他灭掉人欲,孤独一生,这根本就不公平!”
佩儿道:“奴婢明白,小主自进宫以来都未能见到天颜,深宫长夜漫漫,寂寥无暖,就是比之寻常百姓家的日子还要难受三分。
可是即便如此,小主也不能喜欢上瑞亲王啊!您的身份是贵人,而他则是王爷,先不说这伦理纲常,就是你们随意攀谈几句,被他人看到谣传,小主也是会祸患无穷的。”
阿木尔沮丧地摇了摇头:“不奢求交谈,能让我远远的观望两眼便好,那日他青涩的微笑和指掌的温度,我时至眼下都难以忘怀。佩儿,你不会懂得一个女人在困境中被男子保护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佩儿见阿木尔字里行间里满透着一见钟情的话意,便知道再劝无用,只得道:“小主,您想要循着心走下去,奴婢也不反对,只是奴婢不知道瑞亲王是不是也对您这般倾慕有加。
小主是刚出阁儿的女儿,容易对男子产生好感,可他不一样,他是见多识广的亲王,所阅女子无数,未必就会对小主留有深刻的印象,若是小主落了个单相思,岂不白苦了自己?”
阿木尔凝眸遐想片刻,长长的睫毛如同鸾鸟尾羽,在眼下染就出两片黛青的阴影:“只缘感君一回顾,使吾思君暮与朝,佩儿,我觉得他那日望我的目光亦是有几分好感的,真的!”
佩儿无奈地点了点头:“小主既然如此肯定,那奴婢便继续陪您在这夹道里走走,看看这位瑞亲王到底是不是月老星君赐给您的真命天子,再看看这巷道是不是七月七日的天上鹊桥,能让小主与他念及初见,故地重逢。”
阿木尔满面感激道:“佩儿,你当我的婢子实在是苦了你了,得不到圣上眷顾,还要拉着你陪我一起胡闹。”
佩儿微微一笑:“小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幼年被卖到员外郎府,是您把奴婢从后房里提拔到身边伺候,这些年来您待我如同姊妹一般,从不对我呼来喝去的。
奴婢也没什么能耐,只能随侍在侧,辅佐您走完余生路了。好了,就算是小主想要继续寻觅情郎,也要小憩一会儿再说吧。
奴婢听说宁寿宫花园建筑精巧,亭台楼榭应有尽有,因为远离东西六宫,所以少有人烟,不如奴婢就先陪您去那儿逛逛吧。”
阿木尔轻叹一声道:“唉,算了,我双脚也被这船鞋底磨疼了,就去那里歇会吧,看看素雅通透的园景也是好的。”
宁寿宫花园是嘉庆帝在世时修葺的,所以房屋林景还很光洁清新,阿木尔和佩儿走至萃赏楼的明间窗旁坐下,欣赏着四周祥和的美景。
佩儿连连称赞道:“这萃赏楼真是个别致的宝地,连这檐上的花鸟纹苏式彩画都栩栩如生!”
阿木尔斜倚着步步锦支摘窗,闭目养神道:“乾隆爷六次南巡时,对苏杭的建筑很是喜爱,所以便把这座花园,打造成了南北交融的风格,雄壮的躯壳下多了些玲珑点缀,能不让人觉得叹为观止么?
其实你看到的这些还不算最为出奇的,东末间墙门外,凌空架了一座白石小桥,沿着小桥走过去,能够到达叠山顶上的碧螺亭呢。”
佩儿睁大着双眼,满脸的惊讶:“那咱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奴婢听你说完,迫不及待地想去那石桥上走走呢!”
阿木尔无奈地笑了笑:“你之前不是劝我来这里歇脚的吗,眼下我屁股还没坐热,你竟又改主意让我陪你瞎逛。”
佩儿嘟了嘟嘴请求道:“小主,您就去吧,奴婢晚上用花椒和月季伺候您泡脚,好好给您解解乏。”
阿木尔伸出胳膊,懒洋洋地说道:“要去也行,不过得慢点走,若是我这腿脚抽了筋,你就是伺候我泡十盆脚也没用。”
佩儿笑吟吟地托起阿木尔的臂肘道:“好好好,奴婢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传闻中的白石桥上便有两位妙龄女子嬉笑而至,彼时还有许多啼莺彩蝶从她们的身边飞过,俊俏佳人配上这玲珑细致的园景,看上就宛如吴地仕女踏青图一般。
二女的欢笑声随着清风传到了叠山对面的符望阁,阁楼中,绵忻正在与家臣图尔格下棋。
图尔格道:“王爷,都说这宁寿宫清静无声,看来传言不实啊,奴才可听到有女子在侬侬软语呢。”
绵忻拈着棋子儿认真思考,面无表情:“棋布对峙,形同两军对垒,你这般容易被外界干扰,可是会满盘皆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