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餐米汤喂患者
20世纪60年代的一天晚上,国医大师、时任江苏省中医院主任医师徐景藩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急诊室值班。把一切工作处理完毕,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他拉开煤炉,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米淘好放在锅里,开始煮粥。
炉子上的火慢慢地着了起来,蓝蓝的火苗舔着锅底,不大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了,值班室里顿时弥漫了浓浓的米香味。他一边看书,一边用勺子搅着,慢慢地,米粥由稀变稠了,上面浮出一些黏糊糊、油汪汪的米汤。
看到快要出锅的米粥,徐景藩想起白天查房时,一位患重症的安徽农民急需营养,但他家庭非常困难。而米汤既能补脾胃,又能提增强体质。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把粥上面的米汤舀在一个碗里,起身去了病房。
刚好,这位不能动弹的患者还未睡,徐景藩亲切地与他打个招呼,就坐在患者的床边,把热乎乎的米汤一勺一勺地喂到患者口中。从外边回来的家人看到这一切,激动地对徐景藩说:“您给我们精心治疗,还从生活上关心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能出点力,减轻你们的负担,这是医生应该做的。”徐景藩淡淡地回答。
不久,患者出院了。临行前,他又悄悄送去路费和一封鼓励其战胜疾病的信,这令病人以及家属非常感动。
行医60年,奉献半世纪。这是人们对徐景藩的高度评价。1996年,他在平凡岗位上做出不平凡业绩,被授予“白求恩奖章”。2009年,他仍以朴实无华、无私奉献的人格被评为全国首届国医大师。
跟随徐景藩查房的徒弟陆为民告诉记者,他多次看到徐老把钱塞给困难患者。1982年,江苏溧水县一农民患溃疡性结肠炎,多年治疗效果不好,以致贫血而极度虚弱。听说徐景藩能治这种病,这位农民便卖掉耕牛慕名求医。不幸路途中治病的钱被人偷走,农民伤心得痛不欲生。对此,徐景藩十分同情,便从自己不富裕的家中拿了200元给了这位患者,并安排其住院,精心为他治疗。患者治愈出院时,流下感激的泪水,连称徐景藩是“救命恩人”。
1985年底,患者方联喜突发胃体大量出血,血色素从13g/L跌至7g/L。虽经大医院抢救暂时止住出血,但不久又复发,转至又一家医院治疗,依然不见好转。后经徐景藩会诊后,开出7剂中药。方联喜服药一周后,出血便止住了,又用中药调理半年后,他完全康复,至今仍身体硬朗。
“徐老的方子仅有十余味药,7剂药也只四五十元,但效果显著,是中医救了我的命。”方联喜说,徐景藩对患者如同亲人,每开一味中药,都要反复斟酌,总是把最佳配伍的药方给每一个患者。同时,自己还一丝不苟地核对药名、药量。患者非常信任他,常常半夜来挂他的号。
一次,徐景藩的妻子突发眩晕病,一连4天卧床不起,3个年幼的孩子无人照顾。而此时此刻,他为了抢救危重病人,已经连续在医院工作了3天3夜。
舍己为人、无私奉献体现了一代名医的大家风范,平和、平稳、平凡构成了大师为人、为医、为官、为师的本色人生。
跟大师查房
我两次采访“白求恩奖章”获得者、国医大师任继学,曾被他认真执著精神所感动、所震撼。2006年,在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病房里,不是亲眼目睹任继学教授诊病、查房、讲课,就不能真正体会他对患者认真负责、对专业精益求精、对学生言传身教的敬业精神。
78岁的老翁刘宝贵,以持续性心前区疼痛于4月17日入院,经检查确诊为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给予中药常规治疗。4月21日出现寒战,高热,口服安宫牛黄丸疗效不显,22日请任继学会诊。
任继学先仔细看了患者的病历,又到病人床头切脉,查舌苔,询问病情。得知患者胸闷,气短,口渴,全身疼痛,小便短赤,大便干;查颜面晦暗,印堂红润,咽部红肿,舌红,苔黄,脉沉弦数,时有促。
他分析,患者在原有疾病基础上又染外感,依据《金匮·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中说:“夫病痼疾加以卒病,当先治其卒病,后乃治其痼疾也。”所以先治其外感发热,后调其心脏。根据四诊合参,辨证为卫气同病,治以双解透毒。
他一边开处方,一边向学生讲解药方的作用:天虫、蝉蜕疏外清热,大青叶既有解毒又有缓泄之功,桔梗载药上行,使药力上达咽喉,金荞麦消咽喉肿痛,荆芥穗及防风解表,生石膏清热解肌,芦根生津止渴,羌活以缓解周身疼痛。
他一番联系临床、深入浅出的讲解,使学生受益匪浅,将自己的临床经验和盘托出的奉献精神也令人敬佩不已。
随后,任继学又以白通加猪胆汁汤为例进行讲解,要求研究生在牢固掌握基础理论的前提下,深入临床,在实际中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并从中得到提高。
行医半个多世纪的任继学,多次主持国家重点课题研究得到很多荣誉,而最得意的却是他的许多学生已经成为中医学专家。这才是对他一生奉献的最好回报。他指导的学生很多现已成为中医药学术的骨干。南征、黄永生、隋殿军、杨世忠以及广东省中医院的黄燕、蔡业峰等中年人成为博士生导师、国家新药评审委员、学科带头人;盖国忠、石志超、官晓燕、王中男等有的获中国百名杰出青年中医银、铜奖、吉林青年科技奖、长春首届青年科技创新杰出奖;有的主持国家科技部863项目;有的主持省科技厅重大攻关课题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大示范项目;有的列入吉林省重大人才培养计划,均是中医药事业的栋梁之才。
为鼓励年轻人安心工作,为中医药事业多做贡献,他曾多次将自己主持的科研项目成果让给年轻人,科研转让费也尽量多分予年轻人。他教育学生“学深终有限、德高价无穷”,要求子女老实做人做事,不能吃拿卡要,违背医生道德。他希望年轻的中医工作者能从中医基础入手,精读古代经典医籍,以鉴古知今,厚德精术,成为知识面宽泛,知识结构合理的具有创新精神的人才,成为具有人文关怀精神的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