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語言

歷來史料所記錄鮮卑族語言實在很少，但是鮮卑族語言曾經在北朝大為流行。顏之推曾說：「（北）齊朝有一夫，嘗謂吾曰：「我有一兒，年已十七，頗曉書疏，教其鮮卑語及彈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無不寵愛，亦要事也。」」可見鮮卑語在北朝是一種主流語言，但是鮮卑語到底是什麼樣子呢？很可惜在文獻上記載下來的鮮卑語彙非常少。我們很難斷定鮮卑語在語言學上屬於哪一種語族（Language Family），但是卻可以判定它與漢語完全不同。

人類語言雖然成千上百，但在語型結構上，則只有四種：一、孤立語型(Isoloting Language type)、二、膠著語型(Agglutinative language type)、三、曲折語型(Inflective language type)、四、複合語型(Polysynthetic or Incorporative language type)。

每一個語型包含若干語系，每個語系之下又包括若干語族，語族之下為語支，之下為語言，語言之下為方言。中國北方草原游牧各民族的語言，在語言型態上都屬於膠著語型，而且都屬烏拉阿爾泰語系的阿爾泰語族，歷來研究鮮卑史的學者，也都認定鮮卑語屬於阿爾泰語族。

但是阿爾泰語族範圍很大，必須進一步探討才能明白鮮卑語的屬性，歷來有許多研究鮮卑語的各種不同看法，大致有以下三種看法：

一、鮮卑語屬於匈奴語，或變種的匈奴語

持這種說法的研究者，認為匈奴盛時，鮮卑曾臣服於匈奴，所以鮮卑人應使用匈奴語，或類似匈奴語。這種說法欠缺證據。匈奴盛時，「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皆以為匈奴。」⁽¹¹⁾但我們知道，至少樓蘭、烏孫就不說匈奴語。近代許多學者更考證出這些臣服於匈奴的西域綠州國家各民族使用的是吐火羅語。吐火羅語是屬於曲折語型印歐語系裡的雅利安語⁽¹²⁾，所以這種說法是不能成立的。

二、鮮卑語屬通古斯語

討論這個問題時，首先要把東胡和通古斯區別開來。在釐清東胡、肅慎系、通古斯三者關係前，就貿然認定鮮卑語屬通古斯語，是無法讓人信服的。

女真族建立金朝後，對東胡系的契丹（鮮卑遺緒）⁽¹³⁾橫加迫害，而契丹建立的遼朝也曾對肅慎系的渤海國作出滅國的舉動，耶律阿保機以太子耶律倍統治原渤海國，並改名東丹，然後把渤海人大量遷往遼西，這些都是對待異民族的作法。從契丹對付女真及女真對付契丹的作法，就可以很清楚看出兩者不是同族。

東胡與通古斯長久以來就糾纏不清。近人李學曾簡潔的指出東胡不是通古斯⁽¹⁴⁾，當然李氏之說未必就是定律，但是卻可以肯定的指出東胡、肅慎不是同一民族，如果肅慎系諸民族是通古斯，那麼東胡就不可能是通古斯，既然如此，屬於東胡系的鮮卑，就不可能使用通古斯語。

三、鮮卑語源於蒙古語

持該看法的人頗多，也提出不少的論證。近人布特戈其就曾經寫了一篇〈鮮卑語源考證〉的文章⁽¹⁵⁾，指明鮮卑語確實源於蒙古語。但布氏的說法有以下兩個缺陷：其一，鮮卑族自秦漢起就在中國歷史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在隋、唐之後，「鮮卑」一詞幾乎不再見於國史，代之而起的是鮮卑遺緒契丹，而蒙古一詞首見於兩《唐書》，為五個室韋之一，假設蒙古族是鮮卑部落之一，也只能說明蒙古族是說鮮卑語，而不是「鮮卑語源於蒙古語」。在任何文獻上，都找不到蒙古語跟契丹語相同的記載。所以持鮮卑語源於蒙古語的說法，仍有待商榷。

此外，研究東胡民族頗有成就的日本學者白鳥庫吉，他所著的《東胡民族考》一書成為研究東胡、鮮卑、烏桓甚至匈奴者所必讀的參考書。白鳥在《東胡民族考》一書中提出鮮卑若干詞彙，指出其與後來滿洲語相同，或跟某蒙古語相同，甚至和某突厥語相同，但都未指明鮮卑語就是滿洲語、蒙古語或突厥語。在沒有更多、更明確的論據之前，唯一能確定的是，鮮卑語在語型上是膠著語型，屬阿爾泰語中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