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亲王虽身份尊贵已极,但性子柔弱,玻璃心,武王为让他日后能自保,幼时便请朱管家在外结识的江湖神秘高手黎刹教他武功,此人性情洒脱,不受拘束,故未有任职,游历江湖亦受武王府俸禄。
武王遭伏那日,他正在外游历,未进入刘太尉的队伍,护下武王之命。
黎刹武功高深莫测,富有江湖绝学,无人知晓来自哪门哪派,奕亲王自六岁便断断续续随他习武,但陈俊琦玩心较重,未能把握机会,且黎刹待在武王府的时日有限,故而陈俊琦武艺学的一知半解,东一招西一式,不知关键时候能否派上用场,孙羽很是担心。
赵齐拔剑刺出,奕亲王快速躲闪,并顺势把赵齐的剑拨开,动作灵敏矫捷,众人诧异奕亲王是何时有的武艺?!
但奕亲王知道,若显露过多,只怕离不了京,很快会成为陈楚玉的刀下鬼,便故意表现得惊慌拙劣,费力接招,甚而佯装不小心被赵齐刺伤右臂,疼得陡然将剑扔出去。
皇上佯怒:“赵侍卫,你是怎么回事?”
奕亲王捂着流血的手臂忍疼,赵齐跪地请罪:“陛下恕罪,臣失手了!”
奕亲王故作大度:“无妨,既然皇上有兴致欣赏武艺,那臣便再舞一番!”他捡起剑,拉起赵齐:“来,继续!”
赵齐看皇上,皇上点头,张清转过脸,怒视皇上,小声:“陛下要搞什么鬼?”
赵齐起身,此番,便不再手下留情,几个回合下来,不单刺伤了奕亲王的左腿,还将他的脸划伤,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张清见事态不妙,大叫起身:“赵齐住手!”
大殿瞬间安静,众人看着皇后失态尴尬,奕亲王则捂着流血的脸庞,隐忍痛楚与屈辱。
张清对皇上大声怒斥:“陛下,大喜的日子,你这是要人命吗?”
皇上见奕亲王毁容,心满意得,笑言:“皇后言重了,赵齐只不过是失手,皇后方才举动未免不妥!”
张清:“陛下在封后大典上见血,到底是在庆贺,还是要吓臣妾!”
皇上见场面难堪,气定神闲收敛衣襟,靠近张清小声:“奕王兄貌美无双,你既已对他情深入髓,我偏就要毁掉这张脸!如若你再抗拒朕,朕就要他陈尸太和殿!”
张清转过脸来,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如若如此,陈楚玉,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我的爱!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和奕亲王,也好过受你折辱!”
“哼!想做同命鸳鸯?”皇上冷笑:“朕偏不遂你愿!我偏要让你们生人永隔!”皇上嫉恨道,眼中怒火熊熊。
张清气急败坏地流下泪来,不能奈他若何,转头看到奕亲王在底下对她摇头,让她不要与皇上对抗。
张清静默地坐下来,不再言语。
皇上见大臣微词,低头腹诽,收场:“好了,奕亲王的庆贺心意朕已收到。今日,朕要向诸位宣布,奕亲王体察国忧,甘愿为朕戍边,不日将赴岭州,造福南陲百姓。朕已封奕亲王为岭州王,保有亲王爵位,岭州多山,朕赐奕亲王府宅一座,山峰数座,以养余生,愿奕亲王真正逍遥山水,得享自在。”
众人听后大惊,低头议论:“啊?奕亲王要去岭州?岭州多山,环境险恶,多瘴气与猛兽,时有山匪出没,奕亲王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有大臣示意噤声,众人畏惧皇上威严,停住。
此时的张清流着泪满面无奈,看着奕亲王不舍与心痛。
奕亲王则平静地出列,躬身谢恩:“谢陛下,以偿臣多年夙愿!”
皇上见张清无声痛哭,满意:“收拾行囊,不日准备启程吧!”
“是,陛下!”
奕亲王抬头看了眼御座上的张清,不舍地转身离殿,此一眼,也许是永别了。
奕亲王离去时,皇上的手紧紧按住张清的手,按捺住她的心绪,以免出丑。
眼见着奕亲王的背影消失在太和殿外,张清对皇上:“陛下,臣妾累了,想回寝殿休息!”
“皇后是不舍奕亲王吗?”皇上故意问。
张清不应,起身离位,皇上命站在一侧的青竹跟上,青竹刚把张清搀到侧殿养元殿,张清便昏了过去。
青竹大叫:“娘娘~娘娘~!”
皇上闻声火速赶来,把张清揽在怀里:“清儿,你怎么样?”抱起身,放到塌上:“快去传御医!”
奕亲王主仆步履缓缓地出了南安门,离了侍卫和宫人的眼线,孙羽看着奕亲王脸上一指多长的血道,流着泪愤恨:“从小到大,除了王爷,无人敢伤小王爷一指,千娇百宠着长大,如今却于大庭广众之下,受此大辱!我当时真想拔剑刺死他,大不了就是一死!”
奕亲王捂住他的嘴,示意噤声:“嘘~别说傻话!只有经此一遭,他才能留我性命。留得青山在,方能图日后!”
“你往日若听我的劝,何至于此,若王爷胜了,现在你至少能做个太子,也不会如丧家之犬,被人赶去深山!”孙羽怅然,自悔也太骄纵于他。
奕亲王落下泪来,亦想不通,自己往日违拗父王,是对还是错,懊恼唏嘘。
“还有小清……也不会落入陈楚玉这个伪君子之手!你二人今后恐怕,缘分已断,再无续上之可能……”
奕亲王伤怀地望着宫门口的方向,“天下之大,我只想要一个单纯无瑕的小民女张清,却连这点愿望都不能实现!失了张清,活的痛苦悲惨的香君也因我而死,本王活着,就如同一个废物,有什么用?!”奕亲王懊恼自责,捶打自己。
孙羽拉住他:“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已无用。赶快收拾行囊离京,已防皇上有后手!”孙羽把奕亲王拉走。
养元殿内,张清躺在床上由孙太医把脉,皇上站在殿门内侧,听赵齐汇报事情,声音很小。
张清在床上睁开眼,望向这边,很是担忧。
皇上为避免张清醒来听见,赶紧把赵齐打发走,走到孙太医跟前:“孙太医,皇后怎么样?”
孙太医起身回应:“陛下放心,皇后娘娘只是忧心思虑过重,无甚大碍。但娘娘体质过于虚弱,要多静养,勿再伤怀烦恼!”
“朕知道了,你下去开些调养元气的药,让皇后尽快好起来!”
“是~!”孙太医领命退下。
皇上坐到张清塌侧,强握住她的手,张清挣脱不开:“朕知道你恨朕,但是,就算你恨朕一辈子,朕也不能失去你!”
张清问:“奕亲王离京,皇上不会有小动作吧?”
皇上心虚地应:“当然,朕答应过你,留他性命!”
张清:“你发誓!”
皇上撩开她脸颊上被泪粘着的鬓发:“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朕已命人带一队人马,亲自护送他到岭州。”
张清听信了他,放心下来。
奕亲王为免夜长梦多,回府后便和孙羽收拾清理家当,准备离京,家奴早已遣散,只留下伙房的老仆看家守院,供奉武王灵位。
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动身之时,刘凌美又来到王府,几日不见,她更憔悴不堪,像老了好几岁。
“表哥~,你要走为何不通知我!”刘凌美走近奕亲王,哀伤不舍。
“凌美,你大了,该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岭州困苦,你留在京都更好,故而我没派人通知你!”奕亲王抚着她的肩,安慰。
“我不要一个人留在京都,你带我走吧!你若走了,我在邺京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好孤单,好害怕!”刘凌美楚楚可怜。
“凌美,我此去凶险,不知命到哪日,你跟着我,太危险!留在这里,找个良婿嫁了,方是你的归宿!”
“可是,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刘凌美痛哭,不放。
奕亲王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好了,凌美,刘太尉伏诛,皇上并未株连于你,已是万幸!不然,你去青州找外公吧,陪外公待一阵子,散散心!”
“可是,我母亲已与外公决裂,他自小便不喜欢我,怎会善待于我?”刘凌美委屈道。
“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外公怎会真的与姨母计较,更何况姨母,已是亡人!”说着又自责起来,若不是武王兵败,虞妃之妹小虞氏也不会因刘太尉伏诛而病发早逝,说出来,姨母之死,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他疼惜地看着表妹刘凌美。
刘凌美啜泣:“我当日真该听父亲的话,与表哥订亲,今日也不会落得孤家寡人!”
奕亲王:“别说傻话!我原以为你会和贺掌院在一起,没想到他转头便投入公主怀抱,表哥羞愧不能为你物色良人,自己要多留点心!”
刘凌美叹气:“我原只是与他玩笑,且如今已是罪臣之女,他更不会舍长公主而选择我!”
奕亲王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伤怀无用!”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奕字的丝帕交给她,把她拉到一旁言:“你若留在京都,表哥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而且,此是秘密!你愿不愿意为表哥去做?”
“如今我只与表哥相依为命,有什么不能做?”
奕亲王把丝帕交到刘凌美手里:“锦绣阁其实是表哥的生意,你拿着这方丝帕去找老板钱鸿泰,说今后我要让你来做事,他会告诉你做什么。如果你愿意,可以做的很大,保你余生都没功夫觉得孤单!他的女儿钱秀珠贤良大度,你以后也可多个姐妹朋友相伴!”
刘凌美甚为惊奇,瞪大眼睛:“你如此顽劣,还有生意!”
奕亲王:“记住,此为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行事也尽量保持低调!”
“好,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做的!”刘凌美答应下来:“你去了岭州,还会回来吗?”
“这也要看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
刘凌美了然点头,奕亲王命一个手下送刘凌美去锦绣阁,而后不提。
贺文轩自大局落定之后,陪琼华长公主走出先帝国丧,等她心情好些,便向皇帝请求,定下婚期,早日迎娶长公主进门。
贺文轩乃武王心腹幕僚,皇上登基之前便已查明,他对此人不甚放心。但此人心机谋略甚重,可堪大用,故也想尽一切办法笼络,故而欣然答应他。
“贺掌院,你为朕肱骨之臣,如若大婚,朕自然为你高兴!”
“多谢陛下!”
“琼华长公主为先帝最宠爱的公主,你务必要善待于她!”皇上叮嘱贺文轩。
“臣必视长公主殿下为手心明珠,呵护备至,请陛下放心!”
“好~!下去吧!”
贺文轩退出养元殿,前去筹备婚礼。
天色已暗,傍晚时分,奕亲王主仆走到郊外的一路上,遇一队人马横路拦人,领头的骑在马上,戴着黑纱斗笠。
“什么人?”奕亲王的车马停下,孙羽冲马上的人喊。
那人见孙羽从马车里钻出来,下马摘帽,露出面容,此人正是前来接应的朱管家,带着一队死士。
“怎么了?”奕亲王听见动静,掀帘走出。
“小王爷~!”朱管家激动地上前拱手:“我来接应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