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齐柏林计划

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密集地砸在站台上

但人们的热情难以被浇灭，他们激动地向驶离站台的列车挥舞手帕，为远行的战士送行

这些是【十字禁卫军】的列车，货舱满载全副武装的军官与锃亮的【斯泰因重机】，依次穿越铁路枢纽，驶上去往前线的轨道

还有几辆，来自【炽天铁骑】和【圣堂装甲师】，满载【炽天使IV】和【普罗米修斯II】的货舱，被一节节接上车头

这两伙人在登车之前还在互相放话，什么【对方侥幸躲过一死】啊，什么【到战场上见分晓】啊

他们还没有从枢机院那里拿到查理曼【齐格弗里曼】铁骑的详细报告

【密涅瓦机关】和【原罪机关】也还没把【炽天使V】和【普罗米修斯III】装车运来

但他们不担心这个

不用最新武装，只要自己发起攻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两伙人马各自登车，向前线赶去

……

这是自【金伦加隧道战役】结束以来，翡冷翠最大规模的一次动员

士兵们被告知，他们将奔赴教皇国北部地区，位于【伊松佐河平原】西北部的【忒兰提诺】

如今查理曼正在【波西米亚地区】和维也纳交火，十字禁卫军的任务，就是通过【忒兰提诺】攻入查理曼南部【慕尼黑工业区】，以此围魏救赵，减轻维也纳的压力

初出茅庐的军官笑着向站台上的家人们告别，他们为上阵杀敌感到热血沸腾

经验丰富的军官则肃穆而立，眼神中满含欲望与畅享

【金伦加隧道战役】结束后，很多军官凭借军功加官进爵，看得旁人心里发痒

所以此刻，他们清一色地想着借查理曼老乡人头一用，给自己攒个军功

漆黑的装甲列车，一辆接着一辆，顺着铁路驶向远方，深陷内斗漩涡的教皇国，在这一刻难得地团结一致

繁忙的铁路系统被完全调动，钢铁的长蛇一条接着一条，无穷无尽成群向前，似有不可阻挡之势，一路向着【忒兰提诺】前线赶去

踏碎渎神的污秽，以圣弥赛亚的名义，荡涤战场，重振教皇国在伊鲁博的威名！

整个翡冷翠无不沉浸在狂热的战争激情中，连大雨也无法浇灭人们心中的火焰

——

同样的热闹，从嘈杂的车站一路扩散到大街小巷

人们畅谈着战争，聊起他们道听途说来的【查理曼】与【维也纳】的恩怨情仇，聊起自己的哪个亲戚在十字禁卫军或者圣堂装甲师工作，凯旋时想近距观察这些壮观武装就来找他

热闹一直蔓延到翡冷翠【教廷区】

此刻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暴雨，整个教廷区也在暴雨之中高速运转

文职人员抱着大包小包的文件在不同功能的建筑间飞奔，参谋部长带着各自智囊团登上高级轿车向车站驶去

进入战争状态后，翡冷翠的国家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而这【教廷区】，就是机械的【心脏】，是跳动最为活跃的重要地区

无数重要情报顺着【静脉】进入教廷区，又有无数指令顺着【动脉】从教廷区离开，去往国家四肢百骸

接着，一辆斯泰因重机高速驶来，急刹甩尾，翻倒在积水之中

一如三年之前

西泽尔完全不顾倒在积水里的机车，疾步向前，要冲入枢机院

【西泽尔少校？】

警卫认出了他

【这个时间段，你应该服从命令赶往［忒兰提诺］作战，来这干什么？】

浑身湿透的西泽尔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繁忙的枢机院大门

作为教皇国最高权力机关，【枢机院】没有固定办公地址，枢机卿们有若干个开会的地方，轮换着举行会议，以免会议厅遭袭击，教皇国的顶级权力者们被一网打尽

眼前这间不怎么起眼的建筑，就是枢机卿专用的会议厅之一，通常是对外开放的，但在枢机卿们驾临之前，会有一位密使前来，把一块黑色的香料块投入壁炉之中

今晨建筑的烟囱里冒出白色烟柱，走廊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神父们知道枢机卿要来开会了，立刻关闭前后门，等待军队接管这个地方

日出之后，黑色礼车一辆接一辆驶入，身披长袍，脸上戴着纯银面具的老人们，在侍从的搀扶下踏入经堂

这是教廷区一贯的传统

而如今，本应有重重守卫的枢机院，却人来人往

进入动员状态的翡冷翠事务繁多，每个人都像机器里的齿轮一样高速旋转各司其职，极其忙碌

反倒是突然闯入的西泽尔，没遇到任何阻拦，直接走到目的地

……

教皇国的核心，十几个位高权重的【枢机卿】主持的【枢机院会议】

他们在这里总管着【教皇国】，甚至【教皇国同盟】的大小事务

如今教皇国对【查理曼】宣战，各个枢机卿也都去到各自的位置坐镇指挥

就比方说【密涅瓦机关】的【佛朗哥】

枢机卿们并不都在会议室

偏偏西泽尔最想找的【西塞罗】也不在

【西泽尔先生？】

【米迦勒】正和另一名枢机卿讨论事宜，西泽尔突然破门而入

【您不是一直想带兵踏平查理曼救回公主殿下吗？如今机会来了，你不去前线，反而公然闯入枢机院，是疯了吗？】

【我还想问你们呢！】

被雨水淋透的西泽尔喘着粗气，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烁着愤怒

……

不久前，众人回到密涅瓦机关，小憩休整，准备迎接最终决战

然后，西塞罗那断断续续的广播突然出现在频道里

【鼓动这场悲剧之人，为这场不义行动提供援助之人，查理曼境内对恶行发生视而不见之人，一视同仁，如果被俘，格杀勿论！我们号召全体盟友，一起讨伐伊鲁博世界团结的叛徒……】

西泽尔内心一凉

枢机院打算发布【屠城令】

有了这条命令，所有杀入查理曼国土的军人，都可以不受【战俘公约】的约束，为所欲为

一如当年的【锡兰灭绝战】，西泽尔的部队就收到了枢机院签署的命令，造成极为残忍的人道悲剧

按西泽尔的想法，如今查理曼毕竟没有直接入侵教皇国，枢机院就打算在查理曼展开一场无差别的屠杀

很明显，枢机卿们寄希望于浓烈的血腥味能唤醒伊鲁博人的恐惧，再次建立起以教皇国为核心的国家集团

一如当年的【旧罗马】

和四年前的【锡兰王都】

往昔的惨状在脑海浮现

教廷打算再派自己去执行一场灭绝战，还是对同为伊鲁博国家的【查理曼】

这种事情几个月前愤怒至极的西泽尔也构想过，但无论如何不能现在执行，因为……

【坏了！】

回过神来时，他已驾驶斯泰因重机轰开枢机院，轰开那扇全伊鲁博权力最高的会议室的门

【阿黛尔还在查理曼，要是这时教皇国表现出彻底撕破脸的态度，他们会对阿黛尔做什么？】

枢机卿们疯没疯，他西泽尔不关心

但作为政治联姻对象兼人质，阿黛尔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如果阿黛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绝不会放过任何人

早知如此，这几个月在翡冷翠不就等于纯在浪费时间吗？

【……】

米迦勒深深地看了眼西泽尔

他了解了【红龙】找来枢机院的原因

不过可惜，枢机院已经下定一致决心

【原罪机关的发言人】摇了摇头

【眼下，教皇国优先为同盟的团结行动，以雷霆手段肃清叛徒，并以给予其余宵小之辈以足够震慑！

我们自然留意身在敌营的公主殿下和其他外交人员，但若其不幸卷入灾祸，我们只能表示遗憾，并铭记公主殿下的牺牲与贡献……】

西泽尔愣住了

他环视一圈周围，其他披着长袍的枢机卿们表情一模一样

他们打算放弃阿黛尔

【……呵呵呵呵呵！】

气到绷不住笑出声

【雷霆手段？枢机卿们四月意识到查理曼要反，不顾一切把阿黛尔送了过去，如今十月了，查理曼该造反还是造了反，枢机院做了任何预防措施吗？

你们脑子里除了捞钱就没别的事情了吗？坐视局势发展至此，发现失控后直接掀桌子，把我们全部当做蜥蜴的断尾？】

西泽尔几乎顶到米迦勒的鼻尖，这放过去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状况

曾经，教廷让他侵略锡兰，他照做了，然后他们趁西泽尔不在，害了他的母亲

后来，教廷让他滚出翡冷翠，他照做了，然后他们将战火重新烧到西泽尔眼前，【安妮·斯图亚特】在火中香消玉殒，连带着西泽尔内心那柔软的悸动

如今，教廷把阿黛尔卖掉来偿还战争贷款，然后允诺西泽尔一个能够救回妹妹的未来

然后，为了平账，为了抚平自己轻敌期间造成的贪污漏洞

他，阿黛尔，三骑士，还有绝大多数机械甲胄骑士，全部要被当成平账的刽子手

来维护教皇国同盟表面上的团结

屡次被出卖，屡次尝试反抗

翡冷翠【红色恶魔之夜】的全城为敌，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的红龙归来

最后都以西泽尔失败，再次被教廷摆布命运告终

表面上，他服从了教廷的安排

暗地里，积压的愤怒一直潜伏在角落，等着下一次反抗的机会

如今，趁着站在枢机卿面前，小黑山羊终于忍不住爆发

【有你们在，国家何愁不乱啊？】

……

【你只管去执行，西泽尔少校，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枢机院！】

米迦勒短暂停顿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

【你对枢机卿们的计划又了解多少？】

看着这个瘦弱的紫瞳青年，米迦勒掩饰不住的傲慢

【就在你全神贯注地准备演武赛的时候，教皇国南部地区的工人暴乱已经持续几个月了，你在翡冷翠继仍能一心一意过你的富家翁生活，感受不到任何物资断供的迹象——

你觉得，是谁在帮你们拦住外面的声音？】

米迦勒突然提到别的事情

西泽尔一时愣住

【西泽尔先生，自星历1880年［查理曼］全国工业产值完全追平［维也纳］以来，相同的事情就频繁在伊鲁博大陆上演！

昂格里亚，查理曼，维也纳，新罗马，斯堪的纳维亚，还有叶尼塞……我们能明显感到，经济危机和工人暴动的出现频率持续增长，其中，在叶尼塞和教皇国南部，这两个地区问题尤为严重

究其原因，就是自教皇国［红水银工业革命］至今，全球市场已接近饱和，但追逐工业化的国家，查理曼，昂格里亚，还在不断产出多余产能，导致整个伊鲁博逐渐落入供求矛盾的漩涡……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米迦勒居高临下地对目瞪口呆的西泽尔侃侃而谈

【西泽尔先生，我们和查理曼是你死我活的竞争，这条寄生虫正在吞噬本来属于教皇国同盟的资源和市场

要么它成长成野兽，吞噬掉我们的一切，将同盟完全分解，让战争重返伊鲁博

要么，翡冷翠在那之前，彻底掐断亚琛的脖子，维护伊鲁博大陆来之不易的和平！

枢机院始终以这一点为行动纲领

不管是［凡尔登公主殿下］的联姻，还是如今的全面动员，枢机院都把同盟的存续摆在第一要务

为了这个目的，谁都可以牺牲，包括你和我，还有［阿黛尔·博尔吉亚］，无一例外！】

【……】

看着米迦勒大义凛然的表情，西泽尔直接愣在原地

沉默与呆滞，持续好长一会

然后

他转身就走

自己居然傻到来找枢机卿这群念经高手讲道理

谁都可以牺牲……呵呵

在他们眼中，生活在翡冷翠的人和生活在外地的人是一个分量吗？

明明把【翡冷翠】的资源分一部分给南方，提高工人的待遇就能缓解矛盾，他们愿意吗？

这个时候，同盟的团结被他们放哪里去了？

【赶紧回前线去吧，西泽尔少校，不然克莱德曼的项上人头就要被原罪机关捷足先登了！】

见西泽尔离去，米迦勒以为他想通了，旋即露出轻松的笑容

【要是［胡安·博尔吉亚］先你一步救出公主殿下，那你心爱的妹妹可就是他的喽……】

西泽尔懒得继续听，他确实打算回前线，但不是去【忒兰提诺】

而是直接去【亚琛】

要保护阿黛尔，枢机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这个时候还能帮得上忙的……

那副带着茶色眼镜的高大形象浮现在脑海里

虽然很不情愿

但眼下可能只能去找【隆·博尔吉亚】了

像【红色恶魔之夜】那样，用飞艇把【红龙】直接空投到亚琛，再由自己驾驶它把阿黛尔带出来……

希望在查理曼鱼死网破之前抓住机会

西泽尔的大脑飞速运转，盘算后续计划

但愿教皇此刻还有办法从军部手中扣一艘飞艇出来……

——

【轰——】

西泽尔前脚踏出会议室大门口

后脚，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入每个人的耳膜，仿佛雨夜最响的一声惊雷

嘈杂的教廷区被吓一大跳

所有人都感觉地面明显地一震，几辆豪华轿车四轮微微离地，建筑物的窗户玻璃成片碎裂

片刻后，整个教廷区陷入死寂，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同人们心中的倒计时

半蹲的西泽尔愣了片刻

他转过身，视线穿过会议室里同样大惊失色的枢机卿们，看向玻璃完全碎开的窗外

在枢机院的对面，隔着宽阔的广场，一栋恢宏而威严的建筑物伫立在那——

【教皇厅】，翡冷翠的象征，【圣弥赛亚教】最高者【教皇】的宫殿

……

但此刻，教皇厅的玻璃尖塔被什么东西砸个粉碎，钢结构的框架严重变形向下凹陷，玻璃变作碎屑，雪花般从墙壁脱落

清晰的龟裂肉眼可见的在坚固的岩石外墙蔓延，挂在上面的国旗脱落，门廊上的天使浮雕也脱落摔成粉末，彩色的玻璃幕墙化作碎渣，连带着教皇国至高无上的威严一起，掉满一地

这栋耸立几百年的建筑，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

西泽尔和枢机卿们目瞪口呆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轰——】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同样剧烈的震动，响彻翡冷翠的雨幕

声音的源头在【教皇厅】的更远处，庄严神圣的【西斯廷大教堂】

这次西泽尔看清了

厚厚的云层突然破开，一个黑色的纺锤形物体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中西斯廷大教堂的尖顶

伫立百年的教堂尖顶毫无招架之力，顷刻土崩瓦解

那红砖青瓦，堪称艺术杰作的墙体，仿若被小孩子推倒的积木城堡，块块分裂，四处飞射，砸在其他建筑物上，将伤害传递

西泽尔看见一个逃跑的人被碎片砸中，在路上留下一摊抽象的鲜艳痕迹

更多的黑色纺锤体从天而降

它们一个接一个，砸中【国家银行】，【翡冷翠最高法院】，【教皇国同盟议会】，【伊鲁博证券交易所总部】……

它们大概两层楼高，两头尖中间粗，仿佛膛线一样的螺纹布满全身，让其能像子弹一样飞速旋转

带着气流划过的尖啸，从天而降砸中目标，将教廷区那些历史悠久的宏伟建筑变成一摊废墟

飞溅的石块随机砸中附近路人，其中一块飞向了枢机院，重重嵌在没有玻璃的窗框里

墙壁没被撞碎，屋内的人们却全部被破片划伤，甚至重创

【……袭击！】

缓了好一会，捂住右眼的枢机卿米迦勒终于反应过来，大喊出声

凝固的时间终于动起来

警卫冲入室内，将东倒西歪的枢机卿们手忙脚乱地扶起，向紧急避难屋移动

没想到教廷区会再次遭遇袭击，但边防部门没送来任何警戒消息

自【红色恶魔之夜】后，十字禁卫军严格加强警戒，按照全世界最远的炮弹射程，将整个教廷区层层保护起来，不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但眼下，一颗接一颗神秘的纺锤形物体，几乎弹无虚发地从天而降，将教廷区这些象征教皇国威严的建筑设施一个个摧毁

这是什么东西？谁发射的？

西泽尔没有听见开炮的巨响，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不是靠大炮发射的炮弹，那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它们砸毁这么多建筑，却没有爆炸，说明它们不是炸弹，那它们又是干什么用的？

……

【呼叫禁卫军总部——卟嗞——呼叫禁卫军总部——】

跟随枢机卿们匆忙撤退时，旁边信号员手上的摩斯密码箱突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呼叫

【你们干什么吃的？】

卫戍长官夺过信号员的麦克风，朝对面大吼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在炮轰教廷区？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怎么现在才回复？枢机院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全都得枪毙——】

【我们够不着——卟嗞嗞嗞嗞嗞——】

长官话还没说完，那一头的联络员直接大吼出声，最后的高音伴随着刺耳的杂音，把长官生生喝住

放平常，这是严重渎职

但听麦克风那头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吼声，卫戍长官沉默了

仔细一听，那头也能听见纺锤体从天而降的独特尖啸

【他们飞得太高——卟嗞——禁卫军的炮——卟嗞——够不着啊——轰卟嗞嗞嗞嗞……】

一声巨响，联络中断

——

【您是说……袭击翡冷翠？】

时间往前倒几天，星历1888年10月14日，【查理曼联邦】诞生的前天早上，同时也是震惊世界的【翡冷翠空袭】发生的七天前

查理曼帝国首都【亚琛】，一众军事参谋，被【黑太子·克莱德曼】的话震撼得目瞪口呆

【只要战火是在伊鲁博大陆上燃烧，那不管我们是打［维也纳］还是［叶尼塞］，最终都是要和［教皇国］交锋的，我们躲不开

从任何角度看，［枢机院］都不可能坐视查理曼突然从邻国手中获得大量利益，［大国均势］是他们的底线！

届时，就算不直接出兵干涉，敌人的战线后也必然出现来自［翡冷翠］的物资援助！】

和教皇国打持久战，是一个很不划算的项目

克莱德曼因此向军事参谋们下达最新指令

【我们必须在开战初期迅速瘫痪掉教皇国的功能，迫使敌人丧失后勤主力，避免被拖入持久作战

而快速瘫痪教皇国的最好方法，就是毁掉［翡冷翠］，重创他们的工业心脏和战斗信心！】

说的轻松

【翡冷翠】位于教皇国北部，靠近与查理曼接壤的【比安卡山脉】，两侧则被地中海包围，层层天险，堪称牢不可破

十字禁卫军和异端审判局沿着山脉层层驻防，【十字禁卫海军】的【地中海舰队】牢牢掌握着亚平宁半岛到直布罗陀海峡一带的海域

想要进攻翡冷翠，还是得从【忒兰提诺】，或者【热那亚】方向，绕开比安卡山脉层层攻坚，这么【华山一条路】

而教皇国肯定也知道这一点，这两个方向必然重兵把守

所以与会诸位都觉得，想要快速突破这些防线直捣【翡冷翠】，当前的查理曼不可能做到

除了一个人——齐柏林伯爵

这位早年进修建筑与机械的伯爵，本来并不在讨论名单里，他本人也很少接触军事方面的事情

但他在听闻克莱德曼的需求后，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为黑太子殿下呈上【出师表】一封——

【P-9号呼叫旗舰［齐柏林伯爵号］，确认［欧米茄之戟］命中三号目标［西墙哨站］，五号目标［西斯廷大教堂］，七号目标［伊鲁博证券交易所］，另有十四个目标误差超过五百米！】

视线回到星历1888年10月21日，翡冷翠的云层之上

几十艘巨型飞艇，于4500米的苍穹列队前行

它们形如巨大的雪茄，通体包裹平整的银白色蒙皮，上面绘制着漆黑的【帝国之鹰】标志

仿佛一支航行在天空的巡洋舰队

教皇国还沉浸在对【天使与盗火者】演武赛的热情中时，这支飞艇组成的苍穹舰队已经借助厚重的云层掩护，跨越比安卡山脉与北部的一众防线，来到了伊鲁博明珠【翡冷翠】的头顶

它们都是【齐柏林公司】改造的新式飞艇【利维坦P型】

总长170米，气囊容积32000立方米，四台梅塞施密特公司生产的红水银发动机，为每只庞然大物提供1000匹马力的动力与最高100公里的时速，最高升限更是接近5000米

不论哪一项数据，都远远超越教皇国的制式利维坦级飞艇

齐柏林伯爵用这支舰队悄无声息地跨越封锁线，将致命的武装直接空投到翡冷翠的头顶

极高的升限和极远的航程，让教皇国低估了头顶的威胁

几十艘飞艇集群出击，是枢机卿们从未设想的战术

查理曼敢在与【维也纳】开战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对【教皇国】发起先发打击，与教皇国同盟最强的两国同时开战，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后世于是将这份天马行空的计划命名为——【齐柏林计划】

因为这份【出师表】，查理曼变成联邦后，齐柏林伯爵顺利拿到了进入【联邦战争委员会】的邀请函

而为了达成【齐柏林计划】，伯爵从包括【机械降神】在内的众多查理曼组织手中收集来海量的高精尖技术

【P-10号呼叫旗舰［齐柏林伯爵号］，［I·罗兰导向器］已对接地面目标信号回波，［古伊丝演算仪］抛线预测完成，准备投放［欧米茄之戟］！】

10号飞艇微微调整四台发动机的推力角度，狭长的艇身灵活地左右摆动，隔着厚厚的云层，精准咬住地面的目标

接着，打开吊舱底盖，露出一个两列十排的挂架组，每一个挂架上，都挂着一个两层楼高的黑色纺锤体——【欧米茄之戟】

武器官一边看着【I·罗兰导向器】的机械显示屏，一边将【低空吊舱】反馈的风速湿度数据输入【古伊丝演算仪】计算抛物轨迹，一边操纵四台发动机微调艇身角度

早在行动开始前，齐柏林伯爵就已派人趁【万国盛典】潜入翡冷翠，带着精心伪装过的【I·罗兰导向器】信号源，将它们安装在清单上的高价值目标附近

正是这些信号源辐射的特殊高频电波，导致翡冷翠接连几天无线电杂讯不断，而翡冷翠却找不出原因

P型的武器官们通过瞄准这些信号源，对比早先侦查绘制的精确地图，隔着云层锁定地面目标

同时，每艘飞艇都有一根近千米的缆绳，吊着一个【低空吊舱】伸入云层，收集风速湿度数据，回传至某首席研究员设计的【古伊丝演算仪】中

繁杂的抛物计算瞬间完成，推演出的大致落点被投影在【徕卡隆·蔡司光学瞄准镜】上

武器官将飞艇的投弹准星与演算仪的推演落点重合

【放！】

扳机扣下，10号飞艇的投弹舱挂架依次解锁，一颗颗漆黑的纺锤体从4500米的高空自由落体

同时，弹仓清空，飞艇自重急剧变轻，作为依靠空气浮力航行的飞行器，自重的急剧变化会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现象

这个时候就需要【宿幽·高德隆】参与设计的【冷凝压载水系统】参与工作，收集风中的水蒸气冷凝为压载水，搭配气囊排气，共同平衡飞艇的浮力与重力，维持航行稳定

随着速度加快，气流高速吹过【欧米茄之戟】表面仿佛膛线的螺纹轨迹，带动纺锤体自旋，从而部分平衡横风的影响

就像一颗旋转逼近的炮弹，刺破厚厚的积雨云层，拖着螺旋形烟尾，砸向教廷区那些充满历史韵味的建筑

【确认命中二号目标［异端审判局总部］，四号目标［禁卫军司令部］以及十号目标［枢机院］，另有七个目标误差超过一百米！】

……

听着无线电里传回的消息，齐柏林伯爵从【徕卡隆·蔡司光学瞄准镜】前收回视线

【确认百分之四十五命中率，可以进入下一阶段，准备启动［圣艾尔迪亚之座］！】

在几十多艘巡航的【利维坦P型】上方，这支苍穹舰队的旗舰悠然地悬浮

相比起P型，这艘【齐柏林伯爵号】更加巨大

它属于还在实验中的【利维坦R型】，总长已突破200米，光滑平整的蒙皮内，气囊容积来到56000立方米，六台梅塞施密特发动机让其能在5500米的高空以130公里的时速巡航

就是在这艘旗舰的吊舱内，齐柏林伯爵指挥【水手们】，七手八脚地给一台椅子形状的机械连满导线

这台【金属王座】一般的机械，有着纵横交错的骨架，内置一排排银色电路板，上面是鳞次栉比的逻辑元件，牵引出五颜六色的导线，连接脊柱位置的【神经接驳系统】

一台银灰色的【欧米茄】坐在上面

在昂格里亚【新大陆殖民地】极圈内找到的欧米茄尸体，被查理曼人拼了起来，植入芯片与计算机相连，靠高功率的【仿·神经接驳系统】输入模拟生物电信号，反过来对这台欧米茄发号施令

这就是西海舰队首席研究员的杰作，解剖无数欧米茄尸体后研制成功的——【圣艾尔迪亚之座】

确认所有线路连接畅通后，伯爵顺着一地导线，走到操作台前

所有导线最终汇集在操作台上，一只【摩斯密码箱】中

手按电键，齐柏林伯爵流畅地敲出一段长短交替的信号

——【不可腐蚀者回到你的序列！】

……

多天前，【不可腐蚀者·米内·斯蒂尔】重新接入【欧米茄网络】，确认这个古老的系统还在运作

如今，通过【圣艾尔迪亚之座】，查理曼人将伪造的信号注入这座与【欧米茄】同岁，来自前文明的网络系统中

【不可腐蚀者】的模拟信号乘着电磁波扩散，所有能够接收的目标全部自行响应，接连从沉睡状态中苏醒

……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蜂鸣声吵醒了【西泽尔·博尔吉亚】，紫瞳的男孩瞬间惊醒

他清楚的记得，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就是这一阵蜂鸣，带来了他人生的又一次剧变

他从瓦砾碎片之下挣扎着爬起来

眼前是残垣断壁的枢机院中厅，天花板破了个大洞，漆黑的纺锤体立在破洞的正下方，深深嵌入地板

大理石地板块块皲裂，华丽的宗教花纹支离破碎，中央的圣弥赛亚天使雕像也被波及，化作齑粉碎落一地

暴雨已经停下，云层出现一瞬间的漏洞，明亮的阳光透出，从天花板的破洞照入室内，在灰尘飞扬的中厅照出一条光路

仿佛天使降临前的圣光，照在漆黑的纺锤体【欧米茄之戟】上

接着，圣光被什么东西挡住，消失了

西泽尔僵硬地仰头，向上望去

透过云层的缝隙，一艘银白色的庞然大物，缓缓驶过云隙，将阳光尽数遮挡，仿佛畅游在天穹的鲸鱼，光滑的蒙皮与云层浑然一体，腹部投弹舱的盖板正在闭合，侧面漆黑的【帝国之鹰】清晰可见

【……飞艇？】

那个视觉感受，几乎令人窒息

纵使悬浮在4500米的高空，纵使只能看见一部分

利维坦P型的尺寸，还是肉眼可见地碾压教皇国的制式飞艇

不仅如此，还是几十艘列队出征

教皇国要一口气凑出十艘利维坦都要准备好久

当下却有这样的几十艘天穹巨舰遮天蔽日地飞过头顶，将仅有的阳光完全遮蔽

直压得西泽尔喘不过气

此刻，他终于知晓，这场针对翡冷翠的空袭由查理曼发起

很难想象，查理曼是怎么在教皇国和维也纳的眼皮子底下制造出这么多的机械巨兽的

他们居然直接飞过【比安卡山脉】天堑，将武装送到翡冷翠的头顶

【红色恶魔之夜】中也出现过飞艇突袭教廷区的事情，自那以后，卫戍部队就准备了长射程的高炮，专门预防飞艇袭击

但眼前的这批天穹巨舰，飞行高度已远远超出教皇国手上任何火炮的射程

难怪边防部门会毫无察觉，还哭诉——【十字禁卫军的炮够不着！】

西泽尔望着它们，呆立原地

不只他，所有从【高空抛物】中幸存的人，抬头望见这样一支苍穹舰队，都会感受到一股直达内心的恐惧

……

耳边的蜂鸣声还在继续，噪音将西泽尔从失神中拽回

声音来自刚才那个卫戍长官手中的【摩斯密码箱】

这位长官如今躺在一块天花板碎片下，早已没了动静，穿军服的右臂露在外面，仍牢牢抓着密码箱把手，皮肤惨白得吓人

而那台摩斯密码箱，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刺耳的蜂鸣，键盘上的红色应急灯组交替闪灭，打孔口也呕吐一般喷吐长长的纸带

通篇都在用摩斯密码重复一个地址

——【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教皇国翡冷翠教廷区】

……

看着纸带上的地址，西泽尔感到一股直逼灵魂的寒冷

他僵硬地扭头，看向中厅中央，刚刚被利维坦P型投下的漆黑纺锤体

【嘶——】

阵阵白雾，从整流罩缝隙间泄出，单向阀卸荷，固定盖板的蒸汽锁解除

随着白汽，一些橙色液体，也一同从缝隙间流出

【！】

西泽尔突然闻到一股难以名状的香气

入鼻瞬间，就像温水漫过四肢百骸，连精神都被幽香钻透

无论东方的龙涎香、麝香，檀香，还是西方的玫瑰、柑橘，月桂香露

跟这种香气比起来，都是尘埃

沐浴其中，令人感到直达灵魂的舒畅轻松

……

但西泽尔直觉鸡皮疙瘩在体表一阵阵翻涌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是！】

六个月前，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

随着达斯蒙德撬开【世界之蟒】上的黑色棺椁，也是这样一股天堂般的芳香弥漫整个教堂

紧随其后，就是不亚于地狱的残酷屠杀

【砰——】

橄榄形的纺锤体，如核桃裂开一般，黑色的整流罩整齐利落分成四瓣

装在其中，仿佛香槟酒一样的橙色液体，登时流泻而出

那股堪比女孩天生暖香的气味，更加浓烈地扑面而来，直逼西泽尔的鼻腔

在橙色的生物液中

六具银色的，魁梧的，畸形的，锃亮的机械甲胄，出现在那里

它有着狮虎般强壮的身躯，巨猿般的手臂，银色的双手却意外地细长，像是绝世美人的纤纤素手，世间千万种美集中在那具身体上，最终的结果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它甚至没有头部，躯干上方本该是头部的地方代之以一对银色的金属飞翼，眼孔和嘴缝这类机动甲胄必备的原件在它身上也找不到，那是个无头无脸的怪物。它不适合出现在机械盛行的当代，更适合出现在古代书籍中，以某种妖魔的名义

那个造型，西泽尔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欧米茄？

为什么……

为什么查理曼会有欧米茄？！

——【不可腐蚀者出现在你的序列！】

一条看不见的网络，从天穹上的【齐柏林伯爵号】连接到六台机械甲胄中，唤醒它们的意识

体内的程序立刻做出响应，欧米茄没有面部的脑袋上，【眼睛】徐徐睁开

——

自【变态皇帝·迪迪埃】为帝国带来【机械降神】，查理曼便开始了自己的变强之路，不止狠抓工业化，更是注重对前文明的探索

而同时期的教皇国，深陷东方危机，阿非利加起义，新大陆战争泥潭，还有【欧椋鸟泡沫】之中

自星历1874年【炽天使IV】问世至今，整整十四年，教皇国在机械甲胄研发领域的资金投入一减再减，对前文明的研究更是趋于停滞

也是在这十四年，查理曼搭好了完整的工业体系，找到了埋葬大量欧米茄的前文明遗迹群，建成了能将前文明科技迅速投入实用，尤其是军用的科研系统

更重要的，与两代【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市场深度融合

就在【翡冷翠空袭】的同一时间

第二支【齐柏林舰队】跨越日德兰海峡，出现在【斯德哥尔摩】的天空

第三第四支，配合地面部队轰炸布拉格防线，不仅加剧防线解体，更是深入联合王国腹地，将气态红水银爆弹直送【维也纳】和【布达佩斯】的皇宫

还有一支，早早出发，飞跃辽阔的法兰克大平原，出现在直布罗陀海峡的天穹，向驻扎在此的【十字禁卫海军】发动猛烈空袭

而在海峡外的大西洋上

昂格里亚【皇家海军】，伊比利亚【新无敌舰队】和查理曼【公海舰队】，组成一支舳舻千里的联合舰队，浩浩荡荡地向直布罗陀杀来

他们要堵住【直布罗陀海峡】，切断教皇国与海外殖民地的联系

因为此时的新大陆，印加大陆和阿非利加大陆，查理曼和伊比利亚，也发起了对教皇国殖民地的围剿

【皇家海军】更是与教皇国的【十字禁卫海军】在四大洋的每个角落展开激烈的争夺战

从风暴角到格陵兰，从波斯湾到澳宋海

算上此时正在卫朝半岛角力的【大夏联邦】和【扶桑】

整个世界，在过去十个小时全部陷入战争状态，战火与硝烟在大陆每个角落肆虐

【全面战争时代】正式到来！

从这一刻起，【战争】不再是发生在【前线】和【高层】的象棋博弈，不再是能被少数权力者肆意操纵的可爱宠物

它将化身烈火，平等地吞噬从【前线】到【后方】，从【高层】到【底层】，从【国内】到【国外】的每一个人，每一条命，每一丝感情，每一片和平

不再有任何人，任何特权者，任何阶级，能够躲开烧向自己的火舌，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直到战火将一切烧成灰烬

毁灭的风暴，将永不停息

……

而此时乘坐火车出征的【十字禁卫军】，甚至都还没到【忒兰提诺】前线

联络后方的情报官还在疑惑，为什么多次呼叫翡冷翠都得不到一丝回复

全然不知，无数门【克虏伯重炮】，早已在慕尼黑南部集结，正在【利维坦P型】的帮助下校准射击诸元，等着十字禁卫军开入轰炸区

……

规模恐怖的【利维坦P型舰队】，潮水般推进的【齐格弗里曼】装甲集群，还有不知疲倦进行火力覆盖的【克虏伯重炮】群

所有先进武装，不仅在事先大量制造保密隐藏，更是在战时以极高速度持续生产，协同出击，向【查理曼包围网】的每一处节点同时发动攻击

在它们背后，是查理曼完全调动起来的国家机器

是昂格里亚和伊比利亚从殖民地源源不断运回的红水银，煤炭，铁矿，影金属和橡胶

是靠从全球殖民地市场【泵血】压榨出的高额经济利润

是七次【反法兰克联盟战争】后，高度绑定，优化到极致的三国经济联动体系在全速运转

共同驱动着三台末日战车，向教皇国同盟的堡垒一路猛冲

十四年时间，弹指一挥间，查理曼一个弯道超车，在多个重要领域接连将教皇国甩在身后

这不是【发展】，这就是【爆炸】

而枢机卿们，还在为上一场战争做着准备

……

【哐当——】

背后传来动静

西泽尔慌忙扭过头去

只见【枢机卿米迦勒】，捂着染血的长袍，颤颤巍巍地站在后面

撤离途中，他被一块碎片砸中，短暂昏迷，刚才因闻到一股异香而恢复意识

结果一醒来，眼前就是欧米茄苏醒的【珍贵画面】

不只是他，几个枢机卿和工作人员从废墟中爬出，他们一齐惊慌地望着中厅上的变化

【别看！】

西泽尔一惊，放声大喊

但为时已晚

全身多处骨折，半边脸都是血痕，右眼已经失明，光是站着就摇摇欲坠，满脸恐惧与惊慌的枢机卿【米迦勒】

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那么平和……甚至唯美，仿佛全身的痛苦在瞬间消失

他颤颤巍巍地跪下，沾满血的右手，与小指和无名指骨折的左手，八指交扣

仅剩的左眼流露无比纯粹的虔诚与崇拜，一边吐着血，一边轻声诵读

【Baba yetu，yetu uliye，Jina lako litukuzwe. Ufalme wako ufike utakalo，Lifanyike duniani kama mbinguni……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米迦勒在教皇国【阿非利加殖民地】出生长大，是整个教皇国政治中【最贫弱的地区】

但他经过个人不懈努力，最终居然奋斗到教皇国核心的【翡冷翠教廷区】工作，还成为【枢机卿】的一员，人生经历确实堪称传奇

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居然下意识地用故乡的【斯瓦希里语】，流畅地背诵出【圣弥赛亚宝训】，还带着点信达雅的同译

对他，以及其他为了个人仕途，出卖自己故乡的人而言

生他养他的地方，在他们心中，究竟是个什么份量？

当然，这个疑问已经没人能回答我们了

随着米迦勒开始诵读，其他的幸存者也做起完全一样的动作，仿佛这个行为能够治愈空袭带来的惊慌与无措

代价就是

金色的火焰，在一双双眼眶中跳跃，所有目视欧米茄之人的眼睛，无一例外，全被灼烧成黑色的炭球

他们保持着虔诚祷告的模样，跪倒在一片废墟的大厅之内，再也不动，场景温馨而诡异

同样的诡异，正在教廷区的每个角落重演

【愿你保佑我的将士，加火焰于他们的剑刃之上，所有欲伤他们的人都被灼伤……】

被碎片砸伤的军官从担架上爬起，虔诚念诵祷词，眼眶之中燃起金色火焰

【他们所恨之人都被烧为灰烬，阻挡他们之物皆会烟消云散……】

私家车司机双手离开方向盘，眼冒火焰地死去，任由加长轿车冲入人群，制造出一大摊血肉模糊的物体

【无论他们去往何方，无法抵达之地终将无法抵达，所到之处必将光辉四射……】

大臣，首相，军队长官，枢机院秘书……片刻之前还在讨论着歼灭查理曼陆军，瓜分庞大的【公海舰队】，切割查理曼领土的人们

要么支离破碎地死于碎片堆下，要么像雕像一样成群结队地死在欧米茄的注视之中

剩下的人，丢掉了【伊鲁博明珠·翡冷翠】人的礼仪作态，哀嚎着，惊恐着，慌不择路地，向着教廷区的青铜大门逃跑

畸形的机械魔神，一个接一个从废墟中爬出，眼睛扫过混乱的人潮，不断有人停下脚步，忘却浑身伤痛与恐惧，加入祈祷者的行列

无线电收发员丢下电台，任由忒兰提诺的军队在轰炸之中群龙无首

交通调度人员离开岗位，任由慌不择路的私家车堵塞路口，一个也没逃出去

卫戍部队士兵松开武器，瞄准天穹的防空炮群失去操作手，变成一堆摆设

接着，被从天而降的【气态红水银爆弹】一锅端

没有硝烟，没有喊杀

只有歇斯底里的哀嚎，与平静的诵经声并驾齐驱

混乱之中，教廷区的功能迅速瘫痪

这实在是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就像面对初代【炽天使】的【旧罗马帝国】士兵，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胜利后，战意崩溃，引颈待戮

……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西泽尔将所有力气灌注腿部，翻越杂物遍地，乱成一锅粥的教廷区街道

一边亡命狂奔，一边不断喝退那些想要回头看一眼的人

旁边不断传来平静祥和的祈祷，离西泽尔越来越近，仿佛催命的诅咒

这时，云层上方的齐柏林舰队突然降低高度

由于卫戍部队完全瘫痪，防空炮群尽数被毁，五艘【利维坦P型】，大摇大摆地降低高度

由【宿幽·高德隆】参与设计的【冷凝水压载】系统，收集云端的水蒸气冷凝为压载水增加飞艇自重降低高度，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

那遮天蔽日的恐怖尺寸，仿佛东方神祇按在翡冷翠头顶的【五指山】，不论人们如何狂奔，都不可能从祂们手下逃脱

吊舱底部的盖板在电液传动下缓缓开启

不是两列十行的【欧米茄之戟】挂架

而是八列四十行的【气态红水银爆弹】挂架

密集分布的黑色弹头，闪烁着锃亮的金属光泽，悬在人们的头顶，仿佛引弦待发的箭矢

同样的场景，在【斯德哥尔摩】，在【直布罗陀】，在【维也纳】和【布达佩斯】反复上演

一人高的黑色弹体，拖着螺旋形烟尾与高速气流的尖啸，砸在【枢机院】门前的广场上，那些跪地祈祷的人们就在这里

而在其他地方，这些弹体同样落入密集的人群，或者落入木制的建筑物群，有的比较【幸运】，直接砸穿皇宫的天花板进入室内

定时引信刚好在这个时候触发，引爆弹体内的常规炸药，冲击力推开弹体整流罩，将以红水银为主的复合燃料扩散成白色气体，抛洒至四周空气中

仿佛一朵又一朵白色的【风玫瑰】，在斯德哥尔摩的城市里，在维也纳的皇宫中，在直布罗陀的军港内，在翡冷翠教廷区大街上争相绽开

它们将大街小巷的人潮完全淹没，渗透碉堡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将皇宫中的王公贵族们完全覆盖

接着

弹体内的点火装置启动，对【风玫瑰】二次点火

已经与空气充分混合的气态复合燃料【风玫瑰】，登时从圣洁的纯白化作残暴的赤红

【嘭——】

沉闷的爆响，刺眼的火光，白色的冲击云，在枢机院门口绽开，横扫教廷区的街道

早已摇摇欲坠的枢机院在爆炸的火光中彻底坍塌

冲击波将跪倒在地的祈祷者们整片掀翻撕碎，来到西泽尔眼前

【噗——】

逃亡中的西泽尔只觉耳膜一震胸口一沉，仿佛有人给自己的耳朵和后背同时来了一拳，将肺中空气近乎完全拍出体外，脚下悬空眼前一黑，接着便是脑袋猛烈撞击地面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与此同时，教廷区街道上的无数【风玫瑰】也接连二次点火，粉尘爆炸般的沉闷爆响，如交响乐的鼓点，在教皇国的大地上挨个响起

不是激昂的进行曲，而是古老帝国的丧钟

一栋栋建筑，在升腾的【风玫瑰】与刺眼的火光中土崩瓦解

一如教皇国建立在伊鲁博诸国身上的权威，随着一次次爆燃而起的怒火，彻底分崩离析

每一次爆炸，张牙舞爪的火焰都成片吞没哀嚎的人群，仿佛游走在人世间的烈焰死神，坚定而随意地吞噬生命

腾起的冲击波仿佛风神的利刃，拍碎人们的耳膜，挤扁他们的内脏，将脆弱的肉体搅成一团乱麻

还有炽热的气流，仿佛炽天使的双手，【温柔】地抚过面庞，随手留下重度烫伤的皮肤和此起彼伏的惨叫

火光将雨后的翡冷翠完全照亮，赤红的光芒反射在云层中的利维坦P型身上

仿佛冷漠的裁决者，沉默地注视着死刑犯在火焰中痛苦挣扎

先用【欧米茄之戟】将建筑物内的人们灼烧，或者驱逐到室外

再用红水银爆弹给予人群致命打击，确保将教廷区变成完全的无人区

狠毒，而又残忍

……

但西泽尔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紫瞳黑发的男孩被掀翻在地后不久，一颗【风玫瑰】就在他附近绽放

火光，冲击，热浪

西泽尔仿佛一颗皮球，被冲击波猛烈掀飞，重重撞在沿河栏杆上

肺部的压力让他长时间无法吸入一口气

所以当压力有一瞬间松懈时，濒临窒息的身体不假思索地大口呼吸

【呕——呕哦——】

喉头传来灼烧的痛感

高温气体在西泽尔呼吸瞬间侵入他的气管

那种仿佛吞下铁水的剧痛，瞬间让西泽尔集中精神

他强迫身体屏住呼吸，避免吸入更多高温气流

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作态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没有绽放【风玫瑰】的地方爬

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

火焰、燃烧的帷幕、轰然倒塌的宫殿、哭喊奔跑的人、熊熊燃烧的人……

真像多年前那座燃烧着的王都

那个国家叫锡兰，那座王都也叫锡兰

自己为无辜的人们带去战火，最终也在炽热的火焰中迎来死亡，听起来多么顺耳……

【——呕啊哦——呜——呕呕呕……】

西泽尔连滚带爬，扶着台伯河畔的栏杆踉踉跄跄地穿过爆炸的废墟，燃烧的灰烬，挣扎的火人

窒息边缘的身体时刻在和他的精神争夺控制权，一旦松懈开始呼吸，气管与肺部的灼烧剧痛会让神经极速收缩

连带着胃袋和食道一起痉挛，发出类似呕吐又像快断气的惨叫

一朵朵【风玫瑰】在身后绽放，脚踝和后颈感受到热流的拖拽，仿佛恶鬼想要把他拖回烈焰的地狱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狼狈又滑稽，发出不似生物的哀嚎，以半人半兽的姿势连滚带爬，身后还有索命的高温气流穷追不舍，持续消耗着他仅剩的体力

西泽尔累了，累的只剩半口气

他根本想不到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自己继续挣扎

身边的人越跑越少，最后，只剩自己一人还在夺路狂奔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一次将他淹没，将他的身体和意志，一起拖向漆黑的深渊

——

【……】

紫色的眼瞳骤然瞪大

斜前方远处，一朵【风玫瑰】刚刚烈绽放，在恐怖的火光之中，一具机械甲胄从容走出

熟悉的低矮造型，熟悉的无头设计，银灰色的机身

一台欧米茄，仿佛浴火重生一般，从熊熊燃烧的火球之中从容走出，闲庭信步

人类的地狱，对它们来说，仿佛午后的花园

或者说，它们都是从更深的地狱爬回来的，眼前的一切，只是小场面

……

西泽尔来不及思考真相

因为那没有眼睛的面部，已经扫向狼狈的自己

【……】

马其顿那个雨夜的恐怖记忆在这一刻复苏，蛛网一般将西泽尔团团包裹

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榨出最后一股力量，翻过围栏，跳入下方冰冷……

见了鬼了，台伯河水居然是温的

——

教廷区的火光染红了云层，整个翡冷翠，连同四周山野的别墅区，都能清楚地看见那滔天的火焰

伊鲁博的明珠，教皇国同盟的领袖，人间的天国，世界上最繁华，最安全的城市——翡冷翠

化作一团火球，在地狱般的光芒中熊熊燃烧，恢宏的圣像轰然倒塌，壮观的教堂分崩离析

仿佛神话中烧尽人类文明的【七日之火】

一切金碧辉煌，皆化作火中灰烬

【荆棘玫瑰·博尔吉亚家族】位于翡冷翠郊外的城堡里

【博尔吉亚家的狮子们】挤在顶楼的天台上，遥望翡冷翠方向滚滚升起的黑烟

所有目睹这一切，甚至只是远远看见火光的人，无不为之惊骇万状

接着

浓烈的不安全感会迅速淹没他们的理智

恰如数月以前，【圣堂装甲师】突袭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后，高文共和国人的普遍心态

高贵博学的【佩德罗·博尔吉亚】望着远方的剧变不知所措，身为财政部经理，【欧椋鸟泡沫】破裂时他都没这么惊慌过

【罗伯托·博尔吉亚】来回拨打内务部各级官员的电话，想找到哪怕一个，能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的人，但听筒那头全是忙音

【波菲里奥·博尔吉亚】戴满戒指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精装的《圣弥赛亚经》从手中滑落在地，这放平时是大不敬之罪，但眼下没有任何人有余韵来斥责他

因为不止波菲里奥的双手，博尔吉亚的一切都在颤抖

甚至不止【博尔吉亚】

所有与教廷同岁的【神圣家族】们，都随着教廷区一栋栋建筑的坍塌，一起剧烈地颤抖

他们踩在脚下，世代站立的【阶级】，正被剧烈撼动，连带着各大家族的位置也在剧烈颤动

必须得做点什么

正准备启程去找弟弟的【路易吉·博尔吉亚】总算从惊骇之中回过神来

连转身的动作都没做完

巨大的黑影将城堡完全笼罩

又是一场【豪雨】，在博尔吉亚家宅邸落下

在十五艘主力飞艇持续轰炸教廷区的时候，几艘利维坦P型脱离编队向东航向，来到翡冷翠的外围

【博尔吉亚家族】，【美第奇家族】，【格里高利家族】……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古老家族，他们的习惯都是将宅邸修建在繁荣城市的郊外

所以当气态红水银复合燃料气体组成的【风玫瑰】遍地绽放时，整片整片的森林，连带着正在宅邸聚会的年轻人们，无一幸免

【七日之火】一视同仁，疏而不漏

——

当西泽尔浮出台伯河下游的水面，用烧伤的喉咙狂暴呼吸新鲜空气时

视野中最显眼的东西，是远方的【黑墙】

翡冷翠的东部城郊火光冲天，翻涌的火海【波涛四起】，漆黑烟柱滚滚升起，一道接着一道，形成一堵致密的【墙】，将翡冷翠东部的天空完全遮蔽

【黑墙】的顶端，一艘正在闭合投弹舱盖板的【利维坦P型】一闪而过，很快便重新隐入积雨云层中消失不见

他们到底派来了几艘【利维坦P型】？

而在它们下方

各大家族的宅邸，城郊的十字禁卫军武器库，飞艇停放场，氢气储存库房，机械装配车间，工业生产线，影金属仓库，红水银输送管道……

还有成片的原始森林

查理曼的骇人轰炸，精准切断翡冷翠作为【工业心脏】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次爆炸，都是一项生产机能的坏死，仿佛教皇国的工业重机在剧烈地咳嗽，直到彻底熄火

大街上，华丽的轿车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虽然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把人耳朵都吵聋了，但车队仍然纹丝不动

见此情形，贵族们和他们的管家干脆撞开车门，把车辆丢在道路中央，不顾一切地向城门处奔跑

这又引起了一连串的混乱，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跳车逃离，将道路完全堵住

人们互相撕扯着昂贵的西装和华丽的礼服，银色的高跟鞋、家传的昂贵首饰、钻石领夹和珍珠发卡散落满地，这些平时引人羡慕用来显摆的东西，在这一刻一钱不值

这一幕与远处浓密的黑色烟墙，和时隐时现的利维坦P型遥相呼应，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多么像马其顿的那个雨夜……

这群贵族从广播里听播报员云淡风轻地讲述，惨死在那场【神圣灾难】中的王立机械学院学生们时不会想到，他们的当下，就是自己的未来

如今各地都在试图联络教廷区

但在电话线被炸断，接线员全军覆没，教廷区一片狼藉的情况下，指挥系统已完全丧失机能

不管是首都卫戍军团，地中海舰队，还是十字禁卫军，电话那头全部都是忙音

偌大的翡冷翠，竟成了一只无头苍蝇，连一场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

浑身湿透的西泽尔，站在这末日一般的绝境之中

他的世界正在剧烈的震颤

灼热的气流将摇摇欲坠的他来回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倒在地

——

【……在这里！】

恍惚间，旁边突然传来呼喊

循声望去，西泽尔眼神一凝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军服，和显眼的红色十字架图案

一如几月前在马其顿王立机械学院登场时的装束

圣堂装甲师

这么想来，似乎听佛朗哥教授说过，枢机院里的【米迦勒】只是发言人，原罪机关真正的【总长】是一个被枢机院授权带上银面具的神秘人

也就是说此时【原罪机关】保持着指挥系统的完整，虽然【圣堂装甲师】的大部队被送往【伊松佐河前线】，但仍有部分还驻扎在原地

就是西泽尔眼前的这一支

为首的几个圣堂装甲师士官驾驶着【斯泰因重机】，在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异端审判局·米兰分局】的执行官

他们望见远方教廷区升起的滔天大火，在百般尝试最终还是联系不上任何责任人后，按照应急预案开始了行动

【红色恶魔之夜】后长期保持的【军用甲胄限制】解除，卫戍士兵获准穿着机械甲胄进入教廷区执行任务

如今米兰分局的异端审判局执行官，便是穿着全副武装的【炽天使IV】型机械甲胄

本来，他们在翡冷翠郊外试图用手上的武装击落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利维坦P型

但齐柏林舰队的巡航高度实在离谱，他们最终放弃，选择入城，在一片混乱的人潮中逆流而上，进入一片火海的教廷区

而在这群机械甲胄的身后

一个熟悉的黑色巨人，从建筑物死角中出现

那魁伟的、嶙峋的、通天铁塔般的黑色巨人，沉默地走入翡冷翠的街道

逃亡的人群有了一瞬间的寂静，因为他们居然在翡冷翠的大街上看见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机械傀儡】

普罗米修斯III·古洛诺斯

本来应该在那场【天使与盗火者】的演武赛中，担任西泽尔对手的机械甲胄【普罗米修斯III】

在局势一片混乱的时候出现在了翡冷翠的大街上

在他的身后，几台【普罗米修斯II】也从拐角处出现，巨大的机械身体微微弯腰，从城门下方钻入城内

其实，就算是普罗米修斯，它们也不具备能攻击到在4500米高度巡航的利维坦P型的手段

而且由于齐柏林舰队第一时间空袭了翡冷翠周围的飞艇基地和氢气储存工厂，这批十米高的普罗米修斯丧失了乘坐飞艇高速到达现场的能力

他们是被拖车硬生生从城郊的基地拖过来的，这对驾驶员的脊椎和机械原件的质量都是一种考验

但十米高的魁梧身影一出现在城里，迅速被所有人看见

逃难的贵族们此刻最需要的，名为【安全感】的东西，就需要这样一个魁梧的，挺拔的，高大威猛霸气外露的精神寄托物

【来了！是圣堂装甲师来了！】

人群此起彼伏地欢呼，他们一看见这些凶神恶煞的战争机器，方才被临空轰炸的惊慌感瞬间消失了大半

西泽尔也不得不承认

当看到普罗米修斯的时候，自己居然感受到了一股安心感

这群十米高的机械傀儡一边用扩音器组织人们有序撤退到城外，一边井然有序地进入火场，架在身上的高压水枪喷射水流，宽阔的机械巨手有序地搬运建筑碎片，浑身的滑膛炮连射铳喷射干粉灭火弹，有的还拔出【弧形剑】和【长矛】拆除废墟的钢筋碎片

最后，为了避免【神圣灾难】扩散，几台十米高的庞然大物合力，将将【教廷区】的青铜大门手动关闭

将【欧米茄】们关在教廷区内部

它们坚定地站在火场边缘，仿佛一堵钢铁的城墙，挡在人们和灾难中间

多么有安全感啊——

脑袋有些昏沉的西泽尔诞生出这样的幻象

所以当身穿白袍的士官骑乘斯泰因重机向他冲来时，他还迷迷糊糊地想要开口求援

……

接着，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一根钢针刺穿湿漉漉的衣服，扎在他的身上

镇压电流瞬间灌注全身，将他本就不怎么清醒的意识彻底打断

西泽尔向后倒去

昏倒之前，他最后听见了士官的呢喃

【已捕获叛国嫌疑人［西泽尔·博尔吉亚］，现在开始前往［教皇厅］救援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