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莒共公逃奔鲁国,叔孙昭子被晋国扣留

鲁昭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20年),宋国正在发生华、向之乱,同在这一年四月,周景王驾崩,王室爆发内战。而在这一年的二月十六日,齐景公抓住机会,派出大夫北郭启率领齐国军队讨伐莒国。

三年前(公元前523年,鲁昭公十九年),由于莒国不向齐国缴纳贡赋,齐国领导的四国联盟就出现过松动,齐卿高发奉齐景公之命率军讨伐过莒国;莒国在这次战争中虽然失去了纪鄣城,但莒共公并没有投降。这次齐景公是对莒国发起了第二次打击,莒共公还是积极备战。

齐景公认为莒国三年前被齐国打败,已经不堪一击,因此派出的大夫北郭启不是齐卿,只是大夫级别,率领的兵马也不如上次多。莒国大夫苑羊牧之向莒共公进谏道:“齐军统帅北郭启级别不高,他的要求也不会太贪,不如向他低头请和,大国是不可激怒的。”莒共公不听,率领莒国军队,利用齐军的轻敌冒进,在莒国的寿余打败了齐国军队。

北郭启兵败逃回都城临淄,齐景公听到战报后大怒,亲自率领齐国大军,向莒国碾压而来。莒共公这才想起了大夫苑羊牧之的谏言:“大国不可怒也。”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齐国大军,他只好向齐国献上宝器财物、割让城邑来求和。齐国大夫司马灶到莒国都城签订盟约、进行盟誓;莒共公也亲自来到齐国都城临淄参加结盟仪式,但是齐国有意侮辱莒共公,只是在城外举行了签订盟约和盟誓的典礼。莒共公对内本来就很残暴,这次败于齐国,还在齐国都城外丧权辱国,莒国民众就特别厌恶他。

说起这位莒共公(姓己,名庚舆)的暴虐,从他喜好铸剑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莒共公每次铸成一把宝剑,都用活人来试剑,莒都的民众人心惶惶,非常害怕。莒共公现在又背叛了齐国,大国不可怒也,齐国大军压境,莒国可有亡国之危。鲁昭公二十三年(公元前519年)七月,莒大夫、将军乌存干脆率领都城民众将莒共公赶出了国都。莒共公将要出逃的时候,看到乌存手持长殳站在道边,吓得浑身颤抖,生怕乌存拦住他,要了他的命。大夫苑羊牧之在旁边送他,安慰他说:“国君您想多了!乌存以勇力闻命于诸侯已经够了,何必再以弑君成名?”莒共公于是急忙逃出了莒都,投奔了鲁国。莒国人向齐景公请求,让在齐国避难的莒郊公返回莒国,齐景公终于赶走了不听话的莒子己庚舆,他答应了莒国人,将莒郊公护送回了莒国。

这个时候的各诸侯国,哪个国家没有糟心事?鲁昭公夫人虽然是吴国公室之女,然而吴王夷末去世之后,吴王僚的心思都用来与堂兄公子光斗、与楚国斗了,哪里顾得上帮助小舅子鲁侯驱逐三桓?再说了,父王(夷末)都没有去管鲁国的闲事儿,寡人为何要多管闲事?昭公也去访问了楚国,参加了章华宫的落成典礼,楚国给他的感觉毕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自己与楚国的仇敌吴国联姻,鲁国公室指望楚国帮忙也是不可能的。

能帮助鲁国公室的也只剩下晋国了,鲁昭公在齐国讨伐莒国之前的冬天(鲁昭公二十一年,公元前521年),出发前往晋国访问,希望这一次能获得晋国君臣的支持,结果晋国正忙着对付鲜虞国及其附属国鼓国,没功夫理会鲁侯;鲁昭公刚走到黄河边上,就被晋国使者拦住,劝回了曲阜。

后来宋国、周王室相继内乱,齐国伐莒,鲁国在昭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20年)春天,在昌间举行了一次军演阅兵。鲁国君臣面对周王室大乱、诸侯混战的国际局势,不得不练兵备战、提高了戒备。鲁国东南部的近邻邾国也在加强防备、修筑城池。邾国人在加固他们的翼城时,军士们从离姑(邾地)经过鲁国的武城返回邾国是最近的路线,邾国并没有依据周朝礼制,履行向鲁国借道的手续。邾大夫公孙锄担心鲁国会派兵阻拦,打算绕过武城,沿着沂蒙山区南行返回邾国。另外三位邾国大夫徐锄、丘弱、茅地都说:“山道低洼,又下大雨,万一走不出山区,可就回不去了。”于是他们还是决定按照原定最近的路线,经离姑、过武城,返回邾国,结果在武城果真被鲁国兵士堵住了前面的道路,又砍断了邾人退路两侧的树木而不让树倒下,等到邾人的队伍经过时,武城军士推倒树木,消灭了这股邾军,俘虏了邾大夫徐锄、丘弱、茅地。

邾庄公亲自跑到晋国恶人先告状,他不说邾国没有行借道之礼,只控诉鲁国擒其大夫、灭其借道兵马。晋侯派出使者来到曲阜问罪,执政季平子与叔孙昭子不和,就把这个危险的差事派给了叔孙昭子,让他前往晋国解释。叔孙昭子刚到晋国都城新绛就被扣押了,晋人让他和邾国大夫辩论。叔孙昭子说:“诸侯列国的卿相当于小国的国君,这是周朝本来就有的制度,况且小小的邾国还是夷人呢!鲁国不敢违背周朝的制度,就让寡君任命的副使子服昭伯去和他们谈吧。”叔孙昭子怎么说都不肯亲自前去,晋国人也拿他没办法。

邾国国君带人吵吵着要晋国正卿韩宣子将鲁卿叔孙昭子交给邾国,韩宣子准备同意邾国的要求,这样的话,就等于是将鲁卿叔孙婼(叔孙昭子)的生命置于了危险的境地。叔孙昭子听说后,就孤身一人来拜见韩宣子,晋大夫士弥牟(士景伯)对韩宣子说:“正卿大人您不好好筹划一下,就要将叔孙婼(叔孙昭子)交给他们的仇人,叔孙婼必然会因此而死。鲁国失去了叔孙婼,也必然会出兵灭掉邾国。邾君亡国,将会无处可去,只能滞留晋国。到时候您后悔都来不及!作为盟主,要讨伐违背命令的国家;如果诸侯你抓我、我抓你,还要盟主做什么?”

韩宣子经士弥牟这么一说,就决定不能将叔孙昭子交与邾国人,而是让叔孙昭子和子服昭伯居住在不同的馆驿里。士弥牟听取了叔孙昭子和子服昭伯两个人的辩解后,就把二人都扣押了。士弥牟为叔孙昭子驾车去往官衙,随从有四人,他们从邾人的馆驿经过,以让邾国人看到晋国扣押了鲁国正、副使,让邾国出口气。

晋国让邾庄公先回国。士弥牟对叔孙昭子说:“因为柴禾供应困难,侍者辛劳疲惫,国君命我将您安排到另一个大城邑去居住。”叔孙昭子从早晨开始就一直站着,等候晋国下一步的安排。晋国将他安顿到了箕城,将子服昭伯安置在了另一个城邑里。

晋卿范献子想索取财物,就派人去找叔孙昭子索要帽子。叔孙昭子明白,范献子这是在要好处,他干脆装傻,拿出两顶帽子,对来人说:“都在这里了。”昭公元年晋国召集的虢城之会,由于季武子攻占了莒国的郓城,叔孙昭子的父亲叔孙豹在盟会之上被晋国扣押,晋大夫乐王鲋曾派人向叔孙豹表示愿意为其说情而索要腰带,其实就是暗示索要财物,叔孙豹不愿意为了自己免于囚禁而使鲁国受祸,以腰带太窄为由回绝了乐王鲋,然后直接把撕下了一片自己丝绸长衫的下摆拿给了使者。二十多年过去了,叔孙婼的作法,的确是保存了他父亲叔孙豹的风骨。

叔孙昭子被扣押,季平子在鲁国朝中被人私下嘀咕,说他故意派叔孙昭子去晋国解释,其实就是想迫害叔孙氏;季平子他只好派出家臣申丰带上大量宝物和财货赶往晋国去搭救叔孙昭子,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好。申丰先派人到箕城报告叔孙昭子,叔孙氏说:“先来见我,我告诉你把财货送给谁。”申丰于是赶到箕城拜见叔孙昭子,被叔孙氏扣在馆驿之中不让出来,因为叔孙昭子根本就不想用贿赂的方式换取个人的自由。

叔孙昭子在箕城馆驿养了一条爱叫的小狗,看守他的小吏找他要,他也不给。后来他回鲁国之前,把小狗杀了,和看守他的小吏一起吃了顿狗肉。

叔孙昭子在鲁昭公二十三年春天被晋国扣押,天气逐渐寒凉,都快入冬了,晋国还没有放人的意思。鲁昭公等不下去了,他要去晋国要人,这次走到黄河边上就病倒了,还是没去成,只好返回曲阜。

直到第二年(鲁昭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18年)春天,晋顷公才派士景伯(晋大夫士弥牟)释放了叔孙昭子并礼送他至晋国边境。

士弥牟到箕城接叔孙昭子的时候,叔孙昭子让家臣梁其胫藏在门内,对他说:“我往左看并咳嗽,你就出来杀了士弥牟;我往右看并且笑笑,你就不要出来动手。”士景伯来到馆驿,对叔孙昭子说:“寡君由于做盟主的缘故,把您留在了晋国这么长时间。我带来了并不丰厚的礼物,送给您的随从家臣,寡君派弥牟来接您,送您返回鲁国。”叔孙昭子于是接受了晋国的礼物,回到了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