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关心的真的是程序正义吗?
不。
他们只是想找个正当理由除掉正在调查奥姆真理教的自己罢了。
不知为何。
把这一切都想明白之后,疲惫感骤然消散。
怜司扭扭脖子,弹弹响指。
看来。
——东大派不除不行了。
他披上黑色风衣,点燃一根提神的香烟,迈着大步走向检察厅。
“欢迎。”
刚踏入大门的那一刻,黑泽监察官在耳畔如是说道。
“怜司!”
身后传来了琉璃的声音。
“神宫寺女士,这里可不欢迎带女眷啊。”
大块头黑泽挡在了她面前。
“琉璃,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回来。”
“唔。”
……
昏暗的房间里。
只有一盏刺眼的荧光灯对准怜司的眼睛。
——特搜部的调查室别具一格,让人都睁不开眼了。
“时坂怜司。”
眼前的检察官背着光,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
“现在已经有两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你面前了。”
“——你该不会说都是巧合吧?”
怜司摸了摸肚子。
从饥饿感来判断,这次的高压审讯已经持续超过八个小时了。
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也无从判断了。
“鬼山检察官。”
怜司弹弹烟盒,抽出一根香烟:“——你是打算表演到什么时候?”
鬼山脸色一沉,挥挥手制止了正在做笔录的同事,那个同事也很懂事地放下了手中的圆珠笔。
他压低嗓门:“怜司,你知道多少了?”
没想到。
套话比想象中的简单。
怜司现在很疲惫,对方也一样。
看来。
——东大派与奥姆真理教勾结的事,可能性是越来越高了。
怜司摆出扑克脸,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透露出任何情报。
“啊?知道什么?”
“混账东西!还在跟我装傻?我现在就能直接把你丢进拘留所你信不信?!”
鬼山揪起他的衣领,肉眼可见地着急了。
“不需要证据?就把我拘留了?”
怜司顺着他的话,继续挑拨着他的情绪。
“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
鬼山笑了笑:“怜司,我知道你想套我话,但你可能还没想明白,我们这里不是警署,是不需要上级点头的,手法有时候是会强硬一点,就不知道到时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了。”
怜司掐灭了烟头:“那确实,我也是没想到,你们堂堂特搜部竟然会来抓我这个小喽啰?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们这么着急啊?我是好奇得不行。”
“——看来你们东大派也是落魄了啊。”
鬼山的嘴角在抽搐:“怜司,我们东大派落不落魄,你就呆在拘留所里慢慢体会吧!”
……
他没有否定自己是东大派。
看来。
目前为止的这一切都是奥姆真理教的人想阻止自己调查他们的罪行没跑了。
前世的日本。
——奥姆真理教是在1996年才解散的,如果能证实这次连续杀人案就是他们干的,说不定文部科学省会提前剥夺其宗教法人资格,也就没有后续的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了。
不过。
前提是能从这里出去。
怜司坐在木板床上,透过铁栅栏看向窗外。
——月光像一把盐,洒满了床头。
“也不知道琉璃平安到家了没有……”
他弹弹烟灰,发现烟盒里的烟也快抽完了。
虽说是拘留所,但第一次坐牢的感觉确实不大好啊。
“琉璃啊?她在外面等着你呢,怜司。”
——他顺着声音回过了头。
一袭黑色风衣在飘扬。
纯白的手套,剑眉星目的五官。
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舅舅!”
怜司惊呼。
“谁是你舅舅?别乱叫。”
神宫寺慎悟催促着身旁的检察官:“快开门。”
“好、好的!神宫寺警视长!”
年轻的检察官急急忙忙打开了拘留所的大门,将保释单递给了怜司。
已缴纳保释金那一栏写着五百万円。
——保释金的意思就是担保怜司能够出庭,出庭之后这个钱就会原路返还给担保人。如果保释期间嫌疑人跑路了,那么担保人就需要承担全部责任,钱也会被依法没收。
慎悟拍拍他的肩膀:“别看了,琉璃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嗯。”
……
初雪。
今年的深秋格外的冷。
——小雪像一把绵白糖,洒满了少女肩头。
“呼呼。”
少女戴着棕色小熊针织帽,针织帽下面露出的小半截耳廓红红的,特别的可爱。
——她口吐白雾,冷得搓手手。
怜司拍拍她肩上的雪花:
“琉璃,我回来了。”
她抬起头,鼻尖冻得红红的。
“怜司,冷。”
小家伙钻进了他的风衣,像暖宝宝一样热乎乎的。
“咳咳!”
突然。
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咳嗽声。
“唔!”
琉璃一下从风衣里弹了出来。
怜司也侧过身,点燃一根香烟,匆匆吧嗒了两口。
慎悟笑了笑,走到怜司身旁:
“怜司啊,你今晚还有空没?陪我去喝一杯怎么样啊?”
喝酒?
怜司抬头看向夜空。
琉璃色的月光抛洒在地上,估摸着天都快亮了。
可对方是自己的担保人,还是琉璃的舅舅,实在无法拒绝。
“好。”
怜司又看向琉璃:“不过,我们先送她回家吧。”
由于天色已晚,琉璃也有点困了,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怜司和琉璃坐在后排,副驾驶座是空的。
慎悟舅舅的高级外车驾驶起来四平八稳,丝毫没有庶民车的那种磕碰感。
怜司摸索着内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安静的密闭空间里。
琉璃把小脑袋搭在怜司的肩上,立马就睡得迷迷糊糊的了。
——微热的鼻息拍打在他脸上,淡粉色的樱唇吧嗒吧嗒的。
没过多久。
汽车驶进了一处找不到门的庭院,又在庭院里绕了好几圈才在一条鹅卵石路旁停下。
“琉璃,醒醒,到家了。”
怜司帮她擦擦嘴角的口水,推开了车门。
眼前。
——延绵的石灯通往庭院深处,摇曳的烛光微微照亮着小池子,池子里的日本锦鲤在遨游。
古色古香,深邃幽静。
“……怜司,晚安呢。”
琉璃用小拳头揉搓着眼帘,睡眼惺忪地下车了。
“琉璃,别睡在地上了。”
他话刚说出口,迎面就走来了一位身穿和服的高挑女性。
她将双手扶在小腹前,动作优雅地向车内的怜司先鞠了一躬,再扶起琉璃纤细的手腕:
“大小姐,我扶您回屋歇息。”
原来是杞人忧天。
怜司往车窗外弹弹烟灰,深刻感受着阶级差距。
“话说,慎悟桑,那个圆圆的像商标一样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一路上出现了那么多次?”
“啊,那个啊,神宫寺一族的家纹。”
“家纹?”
怜司眉头一皱。
——家纹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其实你要说是商标也没错,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谈笑间。
高级外车驶向了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