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安慰

  • 月当窗
  • 雪窦XD
  • 3027字
  • 2025-05-15 18:16:13

虽然有时闹别扭,执意与戚远潮作对,其实赫连昭从小到大,一贯听戚远潮的话。

此时听他所言,尽管颊上的泪一直湧出,她还是不自觉抬眸,一面反手以手背拭泪,仍拭不尽似的,哭得鼻尖泛红,琥珀瞳如浸润在水中的两丸晶石,很是教人心怜。

“从前你姐姐嘴上固然说着烦你,不要你这个妹妹了,有哪一回是真恼了的,到最后还是好吃的有你一份,她喜爱的你回头就让与她,两姐妹和好如初,是不是?”

赫连昭拭泪的手一顿,重重点头。

“你们姐妹情深,我知道。静月庵一事,是歹人作祟,你恨自个儿当时不在她身旁,可昭昭…就算你当夜宿在一起,也难保…此事不会发生。”

戚远潮重重一叹,瞧见她眼眶又滚出豆大泪珠,“暗道里那么多人着了道,可见此事由来已久,歹人处心积虑,轻易不能防。”

就怕她想不通,戚远潮狠狠心再道,“你也看见了,萧大哥他们多少人出手才有今日进展,既然如此,又哪是你一人在侧轻易能解决的。”

便是她当日在侧,只怕也是把性命搭进去。

“可至少…至少…我该在姐姐身边…不该扔下她自个儿去安州…”

即便势单力薄,她未必能救姐姐,陪在身边总是好的,赫连昭一直自责的是她不该孤身前往安州,半途扔下姐姐独自一人,戚远潮凝望她悲戚的泪容,语意艰涩,“虽然还没找到你姐姐的…我想…她不会怪你的…她只盼着你安好…你病了她心疼…你摔伤了她恨不得代你痛…阿昀她向来疼你…只要你好了便高兴…”

“你心里头念着她…想着她…阿昀定是知道的…”

赫连昭听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度决堤,“哇——”

“…至于萧夫人,你与她投契,是因她与你姐姐相像,是不是?”

赫连昭流着泪点头,戚远潮想了想再道,“…萧夫人的事却与当初不同,她是嘱托了你的,萧大哥方能据此推断,你做得很好,昭昭。”

沈应眸光在泪容上稍顿,又别开眼方启唇,“…即便不是取药,也会有其他缘由,她是信你能将话带到才嘱托与你,人还没找到,不可先乱了阵脚。”

陆遐言谈间很是喜爱赫连昭,他这么说,应该没有逆她的意罢?

“萧夫人话里古怪,定然有玄机,快把眼泪擦擦,我等好好斟酌,早些参悟透也好将人寻回,你忘了我们上一回求的签了?此事定会有结果的。”戚远潮扶她起身,小姑娘总算把泪硬憋回去,戚远潮稍感欣慰。

果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虽然还是如从前一般爱哭,到底听得进劝。

耳边听沈应再道,“戚公子说得没错,她交代的那些话,其中当有深意。”

沈应紧了紧握剑的大掌,“…你是女子,搜查静室,比手下的弟兄们更合适,我交代了他们,等你到了再动手,你可愿意帮萧大哥这个忙?”

“愿意!”赫连昭拭了拭眼角,捏拳点头,仿佛怕他反悔,“再愿意不过!”

总算不哭了,沈应心里微松一口气,他招手唤赫连昭近前叮嘱,“庵中尼姑的静室,劳你帮着留心…如此,时机可记清楚了?”

赫连昭诧异挑眉,柳眉稍蹙,她俏丽的脸上一时红一时白,对上他静深的眸光,“…我晓得的,萧大哥放心。”

静月庵静室。

“静延师姐,你就打算看着那帮人来搜我们的静室?这恐怕不好吧。”

“我们是出家之人,让男子来搜,万一…”

“传了出去,不就坏了静月庵的名声?”

“静月庵好歹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庵院,怎能任那帮人欺负到头上!”

静延立在窗前,一手按窗,听背后几个尼姑言语拧眉,素日里为人称道宁和的神色和双眸渐渐浮上不耐,察觉容色几要扭曲,一瞬复又忍下。

说了那么久,无非想让官府的人打消主意,真是一群蠢货,而今可不是言语几句就能打发的,搜查的事已然箭在弦上,可由不得推拒。

再者,柔掌悄悄推开一缝,静延侧身眸光在院子里立着的几人身上隐晦溜过,院子里肃立的男子轮廓凌厉,光站着,吐息间也尽透肃杀的铁血、阳刚,要逃得先过他们那一关。

可放任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搜查…静延也难咽下这口气!

悄然窥视的眸光扫了一圈,静延微感意外,领头的那个姓萧的居然没有出现,是将搜查之事全然交与手下了么,一想起那人凌厉寒峻的模样,背后之伤又隐隐作痛。

论剑术,静延却无自信能从沈应手下逃脱,夜里缠斗不过是仗了迷药的助力,回想起被囚女子了然的星眸,静延一时按不住脸上狰狞。

等搜查的人散了,回头定要先剐了她!

“静延师姐?”从旁窥得狰狞面目,无秀窒了一窒,素来宁和温柔的静延师姐,怎会有如此可怕森寒的目色,她一时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再细看,果然还是平日柔语细致的人儿。

静延换上一副宁和持静的脸色,朝身后争论不休的几人张口,“都别吵了。”

话音不高不低,却极有威严,这几年来主持庵里的大局惯了,此时骤然开口,众人到底以静延马首是瞻,很快就住了嘴,静听她言语。

“庵里出了事,想必大伙儿都有知觉,我也就不细说了,因着那些事,官府本来就觉得静月庵藏污纳垢,有嫌疑在身,也怀疑我等。”

话里艰涩,仿佛为难得很,这话一出,方才压下的争论又渐渐起了头,“对,官府那帮人定是怀疑我等,不然也不会派一个婆子来验…真是羞辱人!”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静延见几人明眸冒火,压了压得意的嘴角,“…官府有职责在身,我等身为弱女子,也只好听他们安排,不然硬碰硬也讨不了好,顺从一些也免得自讨苦吃。”

静迟脾性不好,听得如此软弱的话音,心里的火腾地烧着,“这口气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让我们打开静室让男子来搜查算什么事!”

“不能寻得无岫,是官府的人没本事!凭什么要搜我们的地方!”

“对呀”众人还在屋里争吵不休,推拒着不让搜查,静延寻思着要再加油添醋几句,好暗地里给搜查使绊子,正要开口,却听院子里的那几名男子肃声,齐声道,“大人!”

除了这一声,院内一时寂静。

这可不寻常,屋里的人好奇推开木门,静禾伸长脖子细瞧,“别是领头的人来了,我们同他说道说道。”

来人披着夜色而来,玄衣挺阔,衣袍下长腿利落,厚实的靴子踏地无声,从暗色里悄然出现的高挺鼻梁,眉目间萦绕光风霁月般的淡然萧肃,颌面线条很是凌厉。

“这是谁呀?新来的么?”

“他能不能管事,如果不让搜查他能同意,能做得了主吗?”

夫人能易容,领头姓萧的自然也能,大火之日未瞧仔细,静延正在打量,两丸寒峻的冷光忽地瞧过来,心头一悸,倏地调开眸线,心里暗骂了声,装作不经意间避开,又缓缓回望,定了定心神终于迎了上去,软语开口,“是萧檀越吧?夫人的事…都怨我不好…”

话里自责甚浓,沈应微一侧身,拱手朝静延行了一礼,“戚夫人都说与我知了,内子身上不快,还要多谢师父看顾。”

静延不敢让他行全,捂着的柔唇泄露一丝颤音,仿佛主人懊恼、自责的心境,“当不得檀越一礼,都怪我没留在夫人身边…以至于让无岫得了手…”

“夫人还没有下落?”

男子缓缓摇首,静深眸光看不出分毫,只有从紧抿的唇,绷紧的颌边线条方能品出一丝担忧的心绪,仿佛压抑了再压抑,也没能完全掩住,静延以袖掩唇,笑意几乎要藏不住。

真是蠢货。

借抹泪重新正色,美目里隐含忧色,任谁听都是担忧得不得了,“如果姐姐能早日找到便好了…你说无岫带走她做什么?”

“夫人言语温柔,脾气又好,怎么也不像是会得罪人的,他们能去哪儿…”

眉心微乎其微地一蹙,沈应看了眼身后,“无岫如今嫌疑最大,为着清白着想,庵里的静室须得搜查一番,劳烦各位。”

静延听着背后几人争论再起,樱唇溢出叹息,仿佛她也做不了主,无可奈何,“连大人的安排,我一早回来便说过,可让男子来搜查,确实…庵里诸位师姐妹不肯,我也不好勉强…只能由萧檀越你亲自说服。”

面对面站着,男子黝黑沉渊的眸光里骤然闪过一丝暗芒,令人悚然,好似不慎之间正缓缓踏进张来的大网,静延离得近,只疑心是眼花看错,明眸寻着分辨,分明还是沉肃端和的神态。

薄唇勾起,嘴角舒弛,欣慰于众人体谅的心境似的,沈应朗声,“这么说来,只要不是男子便可了。如此先行谢过诸位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