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白玉裘:无需挂怀

转瞬之间,又十多日悄然流逝。

山体内部,那片神秘的地下石林,弥漫着幽邃的气息。

数十只眼眸闪烁着玉石般温润光泽的玉眼石猴,如鬼魅般在半空中闪现出模糊的身形。它们身姿灵动,不断纵跃跳动,向正圆发起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若是往昔,正圆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撤退。然而此刻,他宛如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稳稳地站在原地,神情冷峻,面容上毫无惧色,仿若周遭汹涌的攻击与他毫无干系。

石猴们一次次地撞击、抓挠、撕咬在正圆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仿佛它们围攻的并非一个血肉之躯,而是一根坚不可摧的玉石巨柱。

一层微微发亮的白玉之光,仿若一层轻柔却坚韧的纱衣,紧紧地贴合在正圆的周身。

这层光,相较于玉皮裘所散发的翠绿玉光,显得单薄许多,但其蕴含的防御力,却超出了两倍有余。曾经,玉皮裘的防御最多只能勉强抵御十六只石猴的同时进攻,而如今,正圆却独自直面三十多只石猴的狂潮攻击。

“我在擂台上,能够赤手空拳打破李正德的玉皮裘防御。但若是李正德使用的是这白玉裘,恐怕就算我拼尽全力,直至手骨折断,也难以撼动这坚不可摧的防御。”正圆心中暗自思忖着,与此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密切关注着虚窍琼海。

在赤铁琼海之中,白玉裘宛如一颗沉睡海底的明珠,静静地沉在海底深处,时刻贪婪地汲取着真元的力量。

它的表面散发着微微发亮的白色玉光,好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又似一盏明灯。每当睡蕉石猴攻击正圆一次,这颗形似椭圆形鹅卵石的白玉裘表面,便会微微闪烁一下,仿佛在记录着每一次的冲击。同时,正圆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真元的消耗也随之加剧了一丝。

“白玉裘的防御,与玉皮裘一样,都需要源源不断地向它灌输真元。并且,承受的攻击越多,真元的消耗就愈发剧烈。”正圆在心中快速地总结着这一规律。刹那间,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展开了凌厉的反攻。

他的拳脚挥舞间,带起呼呼的风声,每一招每一式都简洁而狠辣,动势如闪电般凌厉迅猛。虽然白豕裘已然消失不见,但它赋予正圆的强大力量,依旧深深地烙印在正圆的体内,成为他此刻反击的有力依仗。

不断有石猴在正圆的攻击下中招。

有的石猴被他一脚踢飞,重重地撞在石柱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有的石猴则在半空中就被他全力击中,瞬间失去生机,化作石头后,坠落地面,摔得粉碎,石块四散飞溅。

与此同时,正圆手腕轻抖,一片片月刃如雪花般飞旋而出,又宛若来自地狱的死神镰刀,带着致命的寒意,无情地收割着石猴的生命。在赤铁真元的全力催动下,一转的月光裘每一次出击,都发挥出了最大的攻击效果,给石猴们带来了巨大的创伤。

“吱吱……”石猴们惊恐地尖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它们开始不断地后退,试图躲避正圆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在正圆反击的短短片刻之间,大量的石猴便命丧当场,只剩下寥寥五六只。正圆目光如电,又迅速出手击杀一只,剩余的石猴终于彻底崩溃,惊惶失措地四处逃窜,慌不择路地逃入了石林深处,消失在黑暗之中。

正圆并未去追赶这些残兵败将,而是整了整衣衫,继续向着石林中央深入前行。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全力以赴地探寻传承的下一步线索。随着探索的不断深入,石林周边的区域都已被他踏足遍寻,然而却毫无所获。

正圆在不断的思索中渐渐有了明晰的感悟,隐隐猜到了婳鸠的心思。他越发觉得,下一步的线索极有可能被婳鸠精心布置在了这片地下石林的最中央。

越往石林深处迈进,一根根石柱愈发显得巍峨巨大,仿佛是巨人随手放置的参天巨木。而居住在这些石柱之中的石猴数量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宛如一片涌动的黑色浪潮。正圆一边稳步前行,一边极目遥望——在石林的中央,有一根最为巨型的石柱,其粗壮程度令人咋舌,就算是十几个成年男子手拉手环绕围抱,也难以将其完全抱住。这根石柱,便是他接下来坚定不移的目的地。

然而,前行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越往里面深入,石猴群的规模愈发庞大,进攻的凶猛程度也愈发强烈,难度自然是呈几何倍数增长。正圆踏出了关键的一步,不经意间踏破了一支猴群的警戒线。

“吱吱吱!”刹那间,石柱上的一个个黑洞中,如潮水般涌出一只只愤怒的玉眼石猴,数量足有上百只。它们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朝着正圆扑来,仿佛要将他瞬间吞噬。

正圆心中一凛,当机立断,转身便跑。面对如此众多石猴的疯狂进攻,纵然他身有白玉裘的强大防御,也深知难以招架。石猴群紧紧追击着正圆,一路喧嚣。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续有石猴体力不支,或是心生怯意,放弃了追击,掉头回转。渐渐地,只剩下三十几只石猴,依旧不死心地吊在正圆的身后。

正圆敏锐地察觉到时机已然成熟,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投入战斗。一时间,拳风呼啸,月刃飞舞,他的身影在石猴群中穿梭自如。经过一阵激烈的拼杀,地上满是睡蕉石猴的残骸,只剩下几只石猴侥幸逃脱,它们吓得肝胆俱裂,连原先居住的石洞都不敢回去,慌慌张张地消失在石林的深处。

如此这般,轮番几次战斗之后,正圆成功斩杀了一百多只石猴。一路上,到处都散落着猴子死后碎裂成渣的石块,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激烈战斗。

“真元不足了。”正圆微微皱眉,仔细检查了一下琼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得已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若是以往,他只需拿出星琼石,便能迅速恢复真元。但如今,自从合炼了白玉裘之后,他的星琼石储备严重不足,经济状况可谓是彻底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正圆俯下身,将地上散落着的玉石眼球,一颗颗小心翼翼地拾取起来,装入随身的袋子中。“应该就在中央那根石柱底下,但是我要到达那里,就必须打通出一条路来。”这种感觉在他心中愈发强烈,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驱使着他继续前行。最后,他回望了一眼石林深处,转身打开石门,回到了第二密室。

密室的墙角,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杂物。一个小麻袋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装着数百颗的眼球玉珠。正圆走上前去,轻轻打开它,将今天斩获的玉珠都倒了进去。玉珠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一首独特的乐章。

旁边还有一个麻袋,里面装的是野猪牙。不过现在,正圆已经不再需要去斩杀野猪了。他成功地用白豕裘和玉皮裘合炼出了白玉裘,白豕裘的消失,使得他对于猪肉的需求降至为零。新生的白玉裘,其特性更偏向于玉皮裘,食物同样是玉石。

玉皮裘每十天需要吞食二两的玉石,而白玉裘则是每隔二十天,需喂养玉石八两。通常而言,越高级的裘虫,摄取食物的间隔时间就越长。捌转的裘虫,大多数摄取食物的间隔都超过半个月;柒转裘虫的间隔则会超过一个月。当然,裘虫越高级,食量也会相应增多。平均算下来,白玉裘的喂养费用,比玉皮裘和白豕裘加起来还要更多。

但对于正圆来说,他坐拥这片地下石林,玉石资源取之不尽,根本无需担忧。同时,不再需要猪肉,也就不必再去斩杀野猪,这无疑为他省下了许多的麻烦,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正圆将小麻袋的口仔细扎起来,弯腰捡起旁边的一个牛皮水囊。水囊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黄金蜜酒。早在几天前,正圆就凭借着玉皮裘的防御,顶着黄金蜂的疯狂进攻,从蜂巢中采集到了足够多的蜜酒。

“我现在身上的星琼石,只剩下两块半。是时候去内务堂,交还家产任务了。”正圆低声自语着,将牛皮水囊小心地收入怀中,退回地下甬道,艰难地挤出石缝,回到了外界。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

冬日里的黄昏,天气格外晴好,空气中没有丝毫的寒意,斜阳呈现出暖融融的橙红色,那细腻而柔和的日光,透过了松树的树冠,如丝线般洒在山地之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正圆独自一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向着山寨走去。

不过,他并未选择直接前行,而是刻意绕了几个弯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以期最大程度地减少石缝秘洞被发现的几率。

冬风轻轻吹拂在他的脸上,带着自由的气息,让他的心中涌起一丝惬意。

以前在学堂时,他只能趁着夜晚偷偷摸摸地过来。如今,正圆已然晋升为捌转,在白天自由出入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当然,更关键的是病蛇四人的死亡,让他得以独处,摆脱了一层束缚,行动更加自由。然而,摆在他面前的唯一难题是,正圆如今孤身一人,身边没有组员的支持与协助,接下来要完成家族每月至少一次的任务,势必会变得更加艰难。

如今,经过小兽潮后,各个小组的重整工作已经完成,正圆已然错过了这个重新组队的时机。而且,由于他的名声在外,也被其他裘师隐隐地排挤在外,想要加入其他小组,谈何容易。

“排挤就排挤罢,我越游离在外,关注我的目光就越少,对我而言反而越有利。至于家族每月的任务,虽是强制要求,但我当然必须得接。不过……”想到这里,正圆双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他对此早已深思熟虑,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

家族方面,强制要求裘师每月至少要接一个任务,却并未强制要求这个任务一定要完成。完不成任务,评价就会降低。这是几乎所有的裘师都不愿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们无不竭尽全力地去完成任务。但是对于正圆来讲,所谓的评价,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文不值。

正圆走进山寨,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街道上行人如织,络绎不绝。一般到这个时候,都是人流的高峰期。许多的裘师,完成了任务,带着一身的伤势和疲惫的神情,狼狈地回转山寨;劳作了一天的农人,赤着沾满泥泞的双脚,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躯,默默地前行着。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了艰辛与不易,都有着各自的辛酸和痛楚。

落日渐渐垂到了山头,努力地散播着最后一点温和的光。而后,这些光又被参差交错的枯树梢头切割得支离破碎,成了一摊摊时光的碎片,随意地撒在碧青的竹楼墙壁上,构成了一幅独特而又美丽的画面。

“啊呀,我的玩具。”一个女童清脆的叫声在人群中响起,只见她在人群中奋力追逐着一个陀螺。陀螺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恰好滚动到正圆的脚下,女童收势不及,一头撞在正圆的腿上,摔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冲撞了裘师大人,请您恕罪!”女童的父亲连忙赶到,看到正圆身上的服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带着女童,当场就“扑通”一声跪下,向着正圆磕头不止,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女童被吓得大哭起来,白嫩粉红的脸蛋上,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落下。路旁的凡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惊慌失措,纷纷绕路而行,避退到左右两侧,生怕惹祸上身。一些裘师投来冷漠的视线,仅仅是短暂的一瞥,旋即又转移开去,默认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不要哭了,闯祸精!”父亲又惊又怒又怕,扬起手,甩手就是一个巴掌,然而却被正圆眼疾手快,伸手稳稳地抓住,动弹不得分毫。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只是一件小事,无须挂怀。”正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女童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不用害怕,没有事的。”

女童听到正圆温柔的话语,停住了哭泣,一个人不能靠只言片语去了解,要清楚看到对方做过什么,这是其母亲生前经常看人的方法,被女童学了去;女童听不懂正圆话中的意思,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望着正圆,女童眼中,清楚看到是正圆出手,让自己才免去毒打,心中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哥哥真是无比温柔,和自己母亲死后,那些来家里发腐粮的大人相比要好千倍万倍,那些人一来父亲就会拉着自己磕头,每次自己的头都会被磕破。之所以没人帮这父女,是因为在家族严苛的规则制度里,明确规定绝对抵制见义勇为,在家族高层制定的规则中来看,你如果今天敢打抱不平,明天就敢组织大批族人指出家族中的错误,这是家族高层最厌恶、最不愿意看到的,高层只会要求你一辈子必须听从命令、服从安排,只要违背,带来的结局只有一个,被杀,只要杀光这些人,杀到不敢再出现这样的人,剩下的,就是听话的、服从的。恶人猖獗,好人被欺辱压榨致死,所以心善带来的回报只会是自身的可怜,善良一旦过头便是愚蠢、痴傻,正圆恰到好处的出现,仿若那冬日里的缕缕暖阳,温暖了她小小的心灵。

“谢大人宽恕,谢大人宽恕!”女童的父亲喜极而泣,向正圆磕头不止,额头在地面上磕出了一道道尘土的痕迹。

正圆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前行。

他租的房子,就在不远处。

而在那栋竹楼下,舅父李冬禿静静地站着,目光遥遥地望着正圆,显然已经在此等待他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