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暖暖地照着，积雪在日光轻抚下，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此时，时针刚指向三点半。
徐瑞早在三点就起了身，忙着收拾待会儿打猎可能用上的家伙事儿。只见他正往爬犁里放一把斧头和一根长矛。
许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老屋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父亲徐国海和四弟徐东披着厚重的棉大衣，手里握着皮帽子，推开徐瑞家的大门，踱步到他身旁。徐国海看着爬犁里的物件，笑道：“好家伙，斧头、扎枪、大铁盆、大麻绳、杀猪刀，你这是瞅见野猪啦！”
徐国海在这山林里摸爬滚打多年，是个十足的老江湖，瞧见徐瑞拿出这些东西，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徐瑞赶忙竖起大拇指，笑着拍起马屁：“要不咋说爹您眼光独到呢。”
“哈哈哈，你小子干啥啥不行，这嘴倒是跟抹了蜜似的。你这马屁拍得你爹我舒坦！”
徐瑞嘿嘿一笑，抬头望了望太阳，转身跟妻子阮秀叮嘱道：“秀儿，外头冷，下午你就别出去了，在家照看好几个孩子。”
阮秀掀起门帘，轻声应了一声。
徐瑞想了想，又快步走到阮秀身边，轻轻抱住她，低声说道：“等你家男人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你……”阮秀被徐瑞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公公可还在一旁看着呢！她又羞又恼，轻轻用拳头捶了一下徐瑞的胸口，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嗯，我等你回来。”
徐瑞就吃妻子这娇羞的模样，脸上笑意更浓，应道：“嗯呐。”
四个小家伙也从门口探出头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徐瑞回以温柔的微笑，轻声说道：“等爸晚上回来，给你们做肉吃。”
徐云朵一听到“肉”字，小嘴巴立刻流出了口水，眼睛里满是渴望。
“爸爸，肉肉。”徐云朵嘟着小嘴，奶声奶气地说，“云朵饿，要吃肉肉。”
徐瑞见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又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宠溺地说道：“好，爸爸去给云朵猎一头大野猪回来。”
“好，猪猪。”徐云朵开心地回应着。
其他几个姐妹没有出门，只是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朝徐瑞挥手。
徐瑞抬手示意，拉着爬犁在前面开路，离开了家门。
他身后，徐东拿着镰刀和绳子，徐国海则坐上爬犁，嘴里吧嗒着烟袋锅。
一路上，厚厚的积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可三人还没走出几里地，天边突然刮起了白毛风。
“这破天，说变就变！”徐东忍不住抱怨起来。
徐瑞和徐国海却都没吭声。毕竟在东北，尤其是他们所处的三江平原乌苏里江一带，刚刚还晴空万里，眨眼间就狂风大作，这种天气再平常不过。
徐瑞拉着爬犁，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好在他前世常去野猪沟，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还能应付。
不多时，三人来到山脚下，接着进了山。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走到一处大石头下避风时，徐国海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对徐瑞说道：“快四点了！老三啊，你说的那头野猪在哪儿呢？这都走了快一个小时，咋啥都没瞧见？”
徐瑞一时语塞。上辈子他浑浑噩噩，家里事儿基本没管过。知道林二抓到大野猪，也是因为这事儿在屯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可林二到底在哪儿捡到的野猪，他确实一无所知。
就在徐瑞准备摇头时，忽然，东南方向传来野猪凄惨的叫声。
徐瑞眼前一亮，立刻指向那个方向：“在那边。”
徐国海一愣，眼神古怪地看向徐瑞。他咋感觉这自家三小子根本就不知道野猪在哪儿，刚才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徐瑞和徐东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着野猪惨叫的地方冲了过去。
等徐国海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
“这俩小子，连爬犁都不要了！”徐国海嘟囔着，赶忙自己套上爬犁，朝着儿子们的方向追去。
而远处的徐瑞和徐东，离野猪的叫声越来越近。当距离野猪还有二十米左右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喜万分。
二人放慢脚步，只见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一头野猪被两棵大树紧紧夹在中间。野猪的獠牙上沾染着血迹，胸口还有几处明显的咬伤，也不知是被什么动物咬的。
“三哥，是野猪！好肥的一头野猪啊！”徐东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是啊！”徐瑞表面故作镇定，可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二人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野猪被困在两棵树中间，根本跑不掉后，胆子也大了起来，甚至还有心思猜测这头大野猪大概有多重。
“三哥！”徐东看向徐瑞，“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肥的野猪呢。”徐瑞看着被冻得满脸通红，眼里却满是狂喜的徐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徐东则自顾自地说个不停，眼睛盯着大野猪，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别的不说，今晚一顿猪肉炖粉条肯定是有着落了，而且看样子，今年过年能过得很丰盛。
徐东都快记不清自己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徐瑞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一下徐东，没好气地说：“小弟，不就一头野猪嘛，瞧把你给兴奋的。”
徐东不服气地反驳道：“哥，你不懂，我做梦都盼着能痛痛快快吃顿肉。”
徐瑞看着小弟那恨不得马上把野猪生吞了的表情，心里明白，都是家里太穷给闹的。他语气坚定地拍了拍徐东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今天只是个开头。以后哥向你保证，咱家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顿顿有肉吃。”
徐东重重地点了点头。
突然，徐东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张望一番，看向徐瑞，不确定地问道：“哥！咱爹呢？”
徐瑞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老爹和爬犁都不见了踪影。
徐瑞有些担心，说道：“这样，老四，你在这儿看着，我顺着原路回去找找。”
徐东刚答应，这时，耳边传来徐国海的怒吼声：“呦，还知道有老头子我呢，算你俩小子还有点良心！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不是知道你们往这个方向，雪地上还有脚印，老子还真找不着你们！”
徐瑞和徐东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办法，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
徐国海走到两人跟前，沉着脸哼了一声，放下爬犁，背着手，在夹住野猪的两棵树周围转了一大圈，嘴里直念叨着不可思议。
随后，他看向徐瑞，笑道：“好啊！好！真没想到出来一趟，还真能抓着这么大一头野猪！这下可算发财了！”
徐国海哈哈大笑几声，又看向徐瑞和徐东，没好气地说道：“哼！还傻站着干啥！这大冷天的，能把人冻死。赶紧把这野猪宰了，拉回家！老三，拿扎枪，找准了，捅穿这畜生的大动脉！老四，端好铁盆，接猪血，手脚麻溜点。”
说着，徐国海抬头看了看老林子上方的天空，接着说道：“天马上就黑了，等会儿这儿有了血腥味，大冬天的，那些饿急眼的野兽闻到味儿，很可能就找过来了。这儿不安全，咱们得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