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灵界

马克的意识缓缓上升，有了脱离身体，升向更高的感觉。

不同于前世幻想影视中灵魂离体的描述，他并没有身处另一个视角观察自己身体的体验，意识离体之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的世界混沌、胶着，一切的景物飞快变幻成堆积的色块，而后无序地排列，带着强烈的凝滞感，仿佛置身于一片胶水的海洋，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维度。

这就是灵界吗？

那些“胶水”好像萃取过某些物质，带着意义不明的、晕染的色调，相似的色调汇集成颜色逐渐明丽的胶流，在马克的周边急湍湍地淌过，充斥着来自另一个层面的信息和情绪。

一团馥郁的光芒包裹着他的意识。

馥郁本该是形容气味的，马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他的感官在混淆，触觉、味觉、视觉在混乱，大脑或者意识似乎无法处理这些纷杂的信息，干脆把它们通通混成一团。

他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如果没有那团光芒，自己的意识也会很快被周围的胶流同化，成为胶流中的一抹色彩。

这是一个如此瑰丽，又如此危险的世界。

他甚至无法准确地感知或描述自己的存在，没有了传统认知中身体的框架，他似乎存在于这里的每个地方，又似乎只存在于某一个点上。

只是“那个点”也不是属于他的。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两个世界都是由底层的法则框定的，这些法则在世界中外显为人类可以研究的物理规律，相似的一点是，空间上的某个点是可以被物质“占据”的。

我在这里，你就不能在；这个分子在这里，那个分子就不能在。

这个世界不同。

就像电影里活人可以穿过灵魂的身体，只不过这里的每一道意识、讯息互相都是这种可穿过的灵魂状态。

彼此之间，毫无阻滞，川流不息。

如果这里有汽车，可能永远不会堵车。

莫名地，马克闪过一个无稽的念头。

“汽车是什么？”

一个念头传来，尽管没有听到声音，马克仍然有了一种“听到熟悉的声音”的感觉。

然而此时的马克哪里顾得上去分辨自己曾经在哪听到过这个声音，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读心术？还是这里想到什么都会暴露？

刹那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意识一片空白，不要暴露更多想法。

“你调整得很快，我不会读心，无需惊慌，失去了形体的束缚，感官的混淆使你的想法直接被表达，你可以试着去重新定义你的精神体的不同‘部位’，将内心的想法和想要表达的部分区分开。简单来说，你可以给自己定义一张‘嘴’。”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善意提醒道。

马克试着按照声音的指导去完成定义，奇妙的感觉，好像在极短的时间尺度上，重新经历从胚胎到幼体的过程。

随着他的定义，尽管仍然没有具体的形体，但他逐渐找回了区分身体各部位的感觉。

他试着表达一个念头：“哥伦克？为什么善意地提醒我？”

哥伦克：“你的警惕心太强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应该从善意开始吗？好吧，你完成了仪式的一阶段，任由你的念头发散，引来某些我也对付不了的恶念，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你的坦诚似乎破坏了你身为天使高高在上的位格。”

“这是事实，如果你不会在这里被恶念吞噬，很快自己也能发现。遮掩无益于塑造崇高的形象，真诚的强大才具备令人信服的力量。”

马克部分相信了哥伦克所说，但他不知道，哥伦克是不是真的听不到他隐藏起来的内心想法，对于灵界、圣域、天使，他所知太少，不会冒险去试验，他只会尽可能地收束自己的想法。

“你还没回答我，汽车是什么？”

“天使的好奇心也这么重的吗？”

“呵呵，你还是没有回答我。”

马克：“好吧，那是我对未来的畅想，你知道的，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革新，塞格镇应用了很多新技术，随着地盘的扩大，我对泥泞不堪的道路和颠簸迟缓的马车，越来越难以容忍，我计划发明新的交通工具。”

哥伦克似乎笑了一声：“我对你坦诚，你对我却不够真诚。还未诞生的事物，你就想到了‘堵车’这样的情境吗？”

“王都的街上，马车拥堵不堪的景象似乎并不罕见，我有这样的联想，很正常吧？”

“看来我需要更坦诚一点，来赢得你有限的信任，”哥伦克语气带着些讽刺，表达的内容却令马克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几乎难以维持念头的稳定：“你的身上带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在凡人眼里，你很正常，哦，我这里说的凡人，半神以下都算。

“在神明眼中，你是如此鲜明，是一片光明之中，无法看清的阴影。”

哥伦克对马克的反应感到满意。他不是很理解祖神的决定，在和马克接触的过程中，他发现这小子对神明毫无敬畏之心，让他觉得既别扭又新奇，既陌生又放松。

马克沉默，哥伦克反而安抚起他：“你无需思虑过重，万千位面，与主位面的交互虽不经常，也不罕见，历史上还发生过恶魔入侵主位面这种事，你不过是其中稍微特别的一个。”

不同的位面吗？我的故乡会是万千位面之中的一个吗？

不管是不是，他至少知道，他的故乡和恶魔生活的深渊位面性质是决然不同的。

为免暴露，马克没有深思，慌张无法改变他的境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过来试探道：“这是神明选上我的原因？”

“如果你指的是祖神和枯萎之环背后的那位，是的。”哥伦克坦然承认，“但是不同的存在，可能有不同的图谋，变革、毁灭、新生……”

“不要谜语人了，说说仪式吧，说说那个解决我的问题的机会。”

马克把谈话拉回正题，他基本确认穿越和系统，自己身上的两大秘密没有完全暴露，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存在们用他们的认知去解构了这两个秘密反映出来的表象而已。

他至少可以确定，哪怕是神明，可能接触过数之不尽的位面，但肯定是没有接触过他的故乡的。

凭借一个似是而非的词句，只要别自己吓自己，没有存在能够给出一个准确判断。

哥伦克：“我会把你送回九个月前的米法利王都，那个衍生了这一切的夜晚。在熏香燃尽之前，你可以无限次地回溯，去寻找你命运的转机，但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我不会给你任何提示，神的力量将会在你的指尖凝聚，选择你的目标，轻轻一点，等待选择的终局，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