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是这幅面相，啧啧啧啧……”
诺维格瑞东南角，人流量最多的崔托格大门附近。
天刚蒙蒙亮，这里就已经挤满了等待入城做生意的商贩队伍。
而在通往大门的正路旁边，一架险险快要散架的牛车之上。
穿着斗篷遮掩身形的‘老板’，踢了踢仍醉成烂泥的斯瑞，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的计划，真的没有问题？”
旁边一位同样披着斗篷的矮小身影，昂起头来盯向这边，琥珀色的眸子里，正泛着怀疑的光芒。
“应该没有问题！……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
“可现在这情形，好像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老板’的目光悠悠望向不远处的大门之下，那些正紧张巡逻，穿着鲜红色盔甲的士兵。
众所周知，诺维格瑞是北方联盟里出了名的自由城市，表面上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永恒之火教会虽颇有影响，却也无法吃下整个诺维格瑞，只能与四大黑帮结成联盟，共同统治这座自由之城。
根据盟约，教会占据诺维格瑞西北部的小半城区，与四大黑帮实际控制的东南大城区隔河相望。
有好事者私底下称之为‘上下城区’，竟也广为流传了开来。
虽然教会也有自己的护教骑士部队，但他们一般都身着红白条纹盔甲。
往常也只在上城区巡逻，鲜少来到黑帮们掌控的下城区作威作福。
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的部队制式盔甲，会用纯粹的红色加以装饰。
那就是毗邻这座自由之城，虎视眈眈已久的瑞达尼亚王国。
“那个光头国王操纵那帮神棍还嫌不够，终于打算对诺维格瑞下手了？”
‘老板’千算万算，都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展开，转头盯向红脖老爹，却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懵逼。
“不对啊！我今早往回赶的时候，都还跟收过路费的混混们打了招呼，怎么一转眼就成这样了？”
确实不对劲，时间对不上。
崔托格大门距离‘七只猫’酒馆并不遥远，牛车就算慢慢悠悠地走个来回，顶破天都耗不到一小时。
这么短的时间内，瑞达尼亚的大军就能凭空出现，还摧枯拉朽一般将整个诺维格瑞收入囊中？
绝无此种可能，那就只能是另有隐情。
‘老板’沉吟片刻，咂摸出了其中味道，再看向那些红甲士兵时，才发现其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庞。
“独眼布伦？还有艾斯老队长？女巫猎人怎么和守城部队的人混到一起了？”
一个个名字从‘老板’嘴中吐出，而年轻女巫只是看着，连半句提问也未发出。
红脖老爹刚想对少女解说那些人的来历，转头却发现她的眼中，已然流露出无匹的仇恨与愤怒。
莱莉虽从未进过诺维格瑞城内，可眼前这几人，却是知晓的清清楚楚。
当初将自己抓走，并放火烧毁小屋的，就是那所谓的‘独眼布伦！’
而那上了年纪，正低头打着瞌睡的男人，正是先前公开处刑时，指挥士兵包围自己的士兵队长！
火红长发从兜帽里落下，开始无风自动起来，连带着那双琥珀色眸子，也越来越亮！
她这番出人意料的表现，可把旁边的红脖老爹吓了一跳，赶忙跳到她的面前，试图作出些许阻拦。
“女神大人在上！您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动用法术！那帮红皮狗崽子会如潮水一般将我们淹没！”
似乎是劝说起了效果，少女眼中燃烧着的仇恨逐渐熄灭，却也因此低下了头颅，不再发出丁点声音。
红脖老爹抹了把额间的冷汗，转头看向老板，颤颤巍巍地问道：
“……老大，还打算进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好不容易到这里了，就算是抬，都得把这两位年轻人给抬进城里！”
在他的一声令下，红脖老爹也不敢有所忤逆，只敢拍了拍老牛的屁股，赶着牛车朝大门走去。
“明明是城里的人，却穿着身‘红狗’的皮，难不成是有某位瑞达尼亚的大人物，要来莅临视察了？”
‘老板’面无表情，眼睛却四处观望，随后忽的一亮，直直盯向了大门左侧的城墙。
只见不远处的树下，几名穿着便装的地痞流氓，正一脸不善地扫视来往行人。
红甲士兵偶尔瞥向他们的眼神，也充斥着警戒，却并不如寻常一般上前怒斥喝退。
两方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般，诡异地‘和平’相处。
而那几个混混，在扫视的过程中与‘老板’正正对视确认身份后，抬手在胸前，做了几个手势。
而他的脸色，也随着手势的演变，越发难看了起来。
“情况有变、暂不出手、来日再说？”
“该死！一帮收好处不办事的混蛋！永恒之火怎么没烧死这帮该死的骗子！”
‘老板’怒火上涌，一巴掌拍在了牛车之上，动静之大连不远处的士兵们都看向了这边。
知晓情况不对，他赶紧低下头颅以防身份暴露，红脖老爹也看懂了此中含义，传来了担心的疑问。
“老大，要不咱们今天就先撤了？”
“撤不了，那些士兵已经盯上咱们了，这时候跑路反而会遭到追杀。”
“那该咋办？……”
“先别急，我还有备用计划！”
他对着红脖老爹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转身去看管拉车的老牛。
莱莉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被塞了一个小小药瓶，气味十分奇怪，有点像发了霉的大蒜。
她抬头望去，就见‘老板’已经开始往脸上涂抹起来，抽空还往脚底的斯瑞脸上抹了数下。
“特制易容药，可以伪装成痴愚病患者，在没有魔法影响或喝下解药的情况下，足够混过这场检查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涂上这个，其他的别问太多！”
说话间，牛车已然到了崔托格大门下方，先前早就满腹怀疑的士兵们，也趁机围了上前。
“站住！你是来干什么的？牛车不允许进城！”
红脖老爹当即从牛车上跳下，快步走到士兵面前，赔着笑脸逢迎道：
“老爷们辛苦！我这有几个倒霉的亲戚，不知道怎的染上了‘痴愚病’，这不想着进城找个名医给看看……”
痴愚病，又称‘失魂症’，是最近在诺维格瑞及其附近地区流行的一种不知名病症。
患者将逐渐丧失思考能力，最终沦为连自理能力都无的行尸走肉。
虽不知成因为何，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医疗手段，唯一能称得上幸运的，就是此种病症并不会传染给其他人。
但在无知的人们看来，这除却是恶魔的诅咒，便是神明降下的惩罚，敬而远之，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让开！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而那些本应捂着鼻子远远避开的士兵，却一把拍掉了红脖老爹递上的钱袋，将坐在马车边上的斗篷兜帽当场掀开！
显露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张嘴歪眼斜，正兀自滴着涎水的丑陋面庞！
“阿巴，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