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入叶府

众人坐上马车,马车便进了崇贤坊,过了道永安渠便到了叶府。

叶府大门开在东南侧,众人刚过了影壁,高管家便对郭子维正色道:“郎君,叶府女眷众多,您是客,请随我至跨院休息罢。”

“劳烦高管家。”

叶倾城见郭子维爽利地应了下来,便急匆匆地将他护在了身后,反驳道:“谁说他是客,子维是自己人,就安置在我附近好了!”

郭子维压低了声音,故意调侃她:“这么怕死啊?”

叶倾城用胳膊肘狠戳了下郭子维:“少废话,谁雇土匪劫我还没查到呢,你当然要保护我!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独活!”

高管家眉头微蹙,又怕得罪了叶倾城,只得照做。

过了垂花门,叶倾城便见到位英姿飒爽的中年女子正耍着枪。她挽着利落的发髻,鬓角处随意地散落了几缕碎发,甚是好看。虽穿得简单,但难掩贵气。

这一定就是阿桂口中那出身武将世家的二叔母婉儿了。听闻她是为了和二叔父私奔,才不惜与家中断了往来的,从此便隐去了姓氏。

婉儿见倾城他们到了,便爽利地将梨花枪背到身后,“是倾城吧!多年不见,竟出落得这般标致了!我都不敢认了。”

叶倾城笑得腼腆:“谢二叔母夸赞!”

见郭子维也跟着进了来,婉儿眉头微皱,但又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和气。

“你没事就好,此前阿桂满身是伤地跑了来,说你们的车队在路上被土匪劫了,你阿翁怕此事传出去影响你日后的声誉便不许报官,我们只得暗暗派家仆寻找。”

“听闻你与郭郎君是一起进城的,可是这位郭郎君救了你?”

“没错,幸亏遇到了子维,我才得以从土匪窝里脱身。”

郭子维眼眸一沉,这个二叔母是敌是友还不知,不如试探一二。

“叶夫人,这一带的土匪不似闹饥荒处的那些,都是受人之托,尽人之事,不知叶氏在长安可有得罪什么人家?”

婉儿沉思片刻:“若说得罪了谁我倒一时想不出,劲敌倒是有一个。但郑氏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买凶的恐怕另有其人。”

婉儿话锋一转:“先不提这些糟心事了,你们平安回来了便好。南红,带娘子去房间瞧瞧,若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

说罢,叶倾城与郭子维谢过婉儿,便跟着南红离开了庭院。

见他们走远,婉儿才质问起高管家。

“你怎么办的事?伯兄此次打着锻炼倾城的幌子让她来长安,就是特意为了她的婚事,还特意叮嘱了我与叶禄要多留意长安的良配。她与郭郎君这般出双入对的,让外人看了,谁还敢与我们结亲?”

高管家委屈巴巴:“我入门便拦了,但倾城娘子不许,极力地护着。二人几乎是半步不离。二爷和夫人若想成事,恐怕要多下些功夫才行了。”

另一边,南红推开西厢大门,一股木质香气淡淡地飘来,若隐若现。

映入眼帘的是一水的沉香木家具,沉稳又雅致,中堂摆着各色瓷器和琉璃,隔断细节处又恰到好处地嵌了些玉石,好不气派。

叶倾城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痴了。

她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这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旧货市场那些老瓷片都价值不菲呢,更别说这完完整整的名家瓷器了,那破琉璃倒差点意思,不过这沉香木家具真是妙极。

叶倾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正痴笑着,差点被门槛给绊到了。

“娘子,小心!南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叶倾城,带她迈过了门槛。

“娘子,南边这间暗房是您的寝室,北面这间,二爷特意按郎君们的标准,给您布置成了书房。”

叶倾城看着那书房眼前一亮,这书房位置不错,既与自己的寝室互不干扰,又能有个照应,瞬间就起了主意。

“南红阿姐,辛苦把这书房改成卧房吧!”

南红闻言愣在了原地,她扫了眼叶倾城与郭子维,迟疑道:“娘子,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叶倾城压根儿不顾南红说什么,自顾自地就给丫鬟们都分配了任务。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书房就被改造成了间小卧房,然后便将丫鬟们连同南红一起轰了出去,只留下了阿桂伺候。

叶倾城看不惯房间里的摆件,掏出了自己路上买的一堆破烂货换了上去,擦着汗说道:“郭子维,你那书房我也是要改造改造的!一个好好的房间,竟放着些石头笔墨,真是无趣至极!”

郭子维还未来得及拒绝,叶倾城就已将一座泥塑的彩色莲花烛台拍在了他的桌案上,又让阿桂在一旁的乌龟式样的盒子里倒满了多彩的香料。

叶倾城环顾一周,不满地说道:“为了赶路都没买什么东西,明日定要去西市好好逛逛,将这里好好装扮一番!”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传来的还有叶清欢温柔的声音。

“倾城阿姐,我是清欢!我带了些长安特色的吃食来,现下是否方便?”

叶清欢是二叔父叶禄的独女,只比叶倾城晚生了半年,从小便在长安长大,聪明乖巧,现下也在牙行里做一些文书工作。

“当然方便!”

倾城示意阿桂给清欢开了门。

只见一位面容清丽,一身月白蓝的襦裙,梳着双髻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一身清爽,除了胸前挂着块和田玉外,便再无其他首饰了。

叶清欢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位堂姐,她将一小碗酪樱桃和一碟透花糍搁在桌上,热情地说道:“倾城阿姐,近日牙行太过忙碌,阿耶直接就在牙行里住下了,所以不能亲自来接风,这是他特意命人从南泉斋带回来的点心,你快尝尝,看是否合胃口。”

“直接住在牙行了?”叶倾城有些意外。

“是啊,只因圣上不久前新封了贵妃,给了大赦天下的恩典,所以长安近日就涌进了好些个黑户,还有刚从县狱里放出来的,都是没什么钱财,又急需住处的主儿,让人好生头疼。”

“其他牙行都不愿接这种活儿,费力又不讨好。但阿耶心善,几乎来者不拒,结果就苦了自己。这还不止,店里的牙郎们,像一户阿兄、徐宁阿姐,也都好几日没回过家了。”

叶倾城听后心里不禁打起了鼓,难不成这二叔父也是个卷王老板,她的命真苦,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想到这里,叶倾城哀怨地瞟了一眼郭子维。

正如她所料,一旁的郭子维激动万分,慷慨激昂地说道:“救济难民于水火,叶二爷真是仁义之士!牙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们或许能帮上忙。”

郭子维开了口,清欢才注意到竟还有一人。

她略显慌张:“方才只顾着与阿姐说话,竟未注意到郭郎君也在,可惜这酪樱桃我只带了一碗。”

郭子维连忙开口,“我平日里不喜甜食,清欢娘子不必介怀。”

清欢看着叶倾城满眼带笑:“传闻中倾城阿姐强势又孤僻,是江陵出了名的高冷才女,还是经商的奇才。”

“今日一见却觉得阿姐真诚直率,亲切得很。传闻中还说阿姐从不近男色,但听闻此次阿姐为了郭郎君在城门口大闹金吾卫,不惜入狱也要捍卫二人情分。不顾世俗眼光,敢作敢为,阿姐果然是女中豪杰!”

叶倾城闻言,差点把那酸酪喷出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传闻也不可尽信。”

郭子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叶清欢。

虽然她一脸纯真,但也万万不能大意,必须试她一试。

纠结再三,他决定先从字迹入手,自然地说道:“清欢,我们明日想去添置些室内的物件,可否麻烦你画个路线图?”

“这还不简单。”清欢爽快答应,“我这就去书房画一个来!”

不料,她刚走进书房,便传来了一声怒斥。

“这是哪个混账丫头干的!怎能将祭器放在我阿姐案台上!还在这红丝龟足砚里,放了这些个西域的劣质香料!简直是暴殄天物!”

“阿桂!快差人去查!抓到了送到我那去,我定要亲自把她赶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