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同病相怜

老太爷和他儿子，左右抱住李道玄胳膊，他的孙子抱住李道玄大腿，女人和老太太在后面推李道玄。

李道玄没有反抗，跟着他们回了低矮的洞穴。

看起来像是窑洞，比秀儿的洞要大一些。

门外依然立着几块碑，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李道玄不在意，主动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太爷有些错愕，但很快又面露笑容，像是在看乖巧的孩子。

一家人进窑洞了。

——

天边熹微，晨鸡报晓。

站在田埂上的李道玄，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胸口有些痒，扯开衣服一看，一张女人的脸赫然出现在胸口。

女人抬了抬眼皮，看向李道玄。

“嘿嘿嘿，这幅身子好用，太好用了。”

脑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道士，咱们离开牛马寨吧，天高任鸟飞，我想去外面看看。”

左边大腿上传来老太爷的声音：“这个位置不好，儿子，咱爷俩换换。”

右边大腿传来老太太埋怨的声音：“让儿子占个高点的位置多好，你一把老骨头，能出来就不错了。”

脚心传来小孩憋气的声音：“呜呜呜呜……”

李道玄一句话没说，身上的这一家人反倒吵的不可开交。

远处，一群拿着箩筐的农夫有序走来，叶春阳抢在最前面，焦急的跑到李道玄面前。

“李真人啊，你昨晚怎么又跑出去了，可急死我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避开李道玄，深怕惹祸上身。

李道玄笑道：“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今晚可千万、千万不能再擅自出去了。”

“要你管啊，你这个卦门的狗东西！”

叶春阳一愣，诧异的看向李道玄：“李真人，你说什么？”

李道玄扯开胸口的衣服，露出一张女人的脸：“不是我说的，是他。”

叶春阳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女人他认识，前不久和他丈夫一同被妖果毒死，后来尸体被扔进了田埂下。

可是……

怎么会出现在李真人身上？

叶春阳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冷汗顺着额头落下，整个人抖得十分厉害。

“李道玄！”

牛小豆从田埂下爬上来，面露警惕的盯着李道玄：“我爹喊你过去一趟，你今日不用采摘妖果。”

说着，又指着叶春阳说：“你别在这里傻愣着，赶快去干活。”

叶春阳抹了把冷汗，连忙拿起地上的筐子，一瘸一拐的朝瘴气林跑去，不忘回头小声道：“李真人，万事小心。”

“我明白的。”

李道玄朝叶春阳点点头，跟着牛小豆走了。

“牛大天尊，你父亲喊我去做什么？”

“我哪知道，你跟我去就完了。”

沙沙沙……

二人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一半山坡，这里有一座十分豪华的宅院。

朱红大门两侧，是三人高的砖石围墙，上面画着仙雾缭绕的宫殿，可见屋主人对成仙之事的渴望。

二人推门走了进山。

亭台楼榭、假山绿水，几只黄鹂鸟在几棵树间腾挪嬉戏。

俨然一副园林做派风格装扮。

李道玄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跟着牛小豆一路进了正中央的厅堂。

屋外的豪华，和屋内不同。

屋外是悠闲，是惬意。

屋内是霸道，是豪横。

李道玄甚至以为自己走进了皇宫。

四处金碧辉煌，连门槛都是汉白玉制成的。

正前方一尊龙椅上，此刻正坐着一头牛妖。

不是牛头人，而是一只苍老的牛妖。

他的皮肉松垮，骨架极大，胡子和毛发有些发白，粗糙，一副快死的样子。

此刻，牛头人就恭敬的站在一旁，对李道玄招了招手：“道士，你过来。”

李道玄走了过去。

老牛妖盯着李道玄看了会，对他说：“掀开头发，让本尊瞧瞧。”

显然，昨日关于秀儿的事，牛头人都告诉了眼前这个老牛。

李道玄没动。

因为他发现，身上的一家五口，此时都闭口不言，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们在害怕。

“族长叫你掀开头发，你还愣着做什么？”

牛头人不悦的走过来，帮李道玄掀开了头发。

“族长大人，您看，这就是秀……”

说到这儿，牛头人愣住了。

他盯着李道玄的后脑，猛地瞪大牛眼。

秀儿呢？

秀儿不见了。

变成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他也认识。

前不久被妖果毒死，还是他亲手扔到田埂下的。

除了他，还有他爹、他娘、他媳妇，和他孩子，都是死于妖果的毒。

龙椅上的老牛妖等不及了，催促道：“叫他转过身来，本尊要瞧瞧。”

牛头人吞了口口水，“族长大人，这……”

“还愣着干什么，叫他转过身来啊。”

“是，是……”

牛头人抓着李道玄肩膀，轻轻一掰。

李道玄的后脑展露在族长的面前。

一双矍铄的牛眼，猛地瞪大，原本窝在龙椅里的身子，也微微坐直。

李道玄后脑上男人脸，也看见了族长，面色有些窘迫的说：“族长大人，别……别来无恙啊。”

族长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对牛头人说：“把那些脸挖出来，我要看看这道士会不会死。”

牛头人一愣，立刻拱手道：“族长大人，应该……会死的。”

“那死便死吧，先挖出来看看。”

族长有些激动，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伸手捂嘴时，衣服袖子滑落到手肘，露出了一条黝黑的手臂。

手臂上，长满了人脸。

他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嘿嘿直笑。

但每个人都不发出太大声音。

族长咳嗽完，手心多了一片殷红血迹，催促道：“快挖！”

牛头人犹豫了下，点头道：“是，属下明白。”

他其实不愿意这么做的。

他不想李道玄这么早就死，这样就问不出玄阴子头颅的下落了。

这是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不能被别人知道。

否则早就严刑拷打了。

若是这次把李道玄弄死，只怕玄阴子的头颅，再也无缘得到了。

可族长的话，又不能不听。

族长身上长满了人脸，近些年被那些人脸攫取的只剩下皮包骨，用不了多久，只怕就会一命呜呼。

他试过很多种方法，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还把自己伤了个半死。

期间，他也曾将其他人夜间丢出去。

但无一例外，那些人扛不过三个时辰，就会被生出的人脸吸成干尸。

为了保证足够的农夫干活，族长才下令不准别人夜间出去。

如今看到这疯道士也同自己一样，生出人脸后，居然没有被人脸迅速夺舍，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正在牛头人一步步走向李道玄时，李道玄身上的一家五口，同时开口了。

“道士，快跑啊，把我们挖走了，你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