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搬家

“你早前应承我的事儿，可别忘了。”马媛媛双手叉腰，盯着江舟直勾勾地说，“让我去县里给你当帮手。”

江舟闷声嗯了句：“后儿个赶早集就走。”

“得嘞！”马媛媛咧嘴一笑，棉袄下的麻花辫跟着晃了晃，“那我先回了。”

说着转身踩着积雪走了，棉鞋底子在冰面上吱呀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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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推开黄泥屋的木门，一股子热浪裹着柴火味儿扑面而来。

炕上的阮秀秀听见动静，忙不迭掀开碎花被子。

她抓过炕头的搪瓷缸子，从暖水瓶里倒了半碗热水，递给江舟。

江舟美颠颠地享受着媳妇儿的照顾，端着搪瓷缸子滋溜滋溜喝热水。

秀秀除了不爱吱声，别的看着都挺正常。

知道给他掖被角，知道烧热水捂脚，就是眼神发直的时候多些。

他钻进被窝把腿往热乎地方盘了盘。

突然想起啥似的，把嘴贴她耳根子上：“秀秀，后儿个我得去趟县里。“

阮秀秀“嗯”了一声，然后将脑袋轻轻靠在江舟胸口，静静听着他说话。

自打两人同床共枕以来，虽说还没行那夫妻之实，日子却过得跟寻常夫妻没啥两样，她也渐渐没了最初的羞涩。

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江舟早早起身往村后走去。

晨雾还没散尽，老远就瞧见江爱国揉着眼睛迎上来。

“山君老爷估摸摸着天没亮就归山了。”

不等江舟开口，江爱国先开了腔。

“那你咋还不回去补觉？”

“我这不防着山君老爷耍调虎离山之计嘛！等我前脚走，它后脚又溜进村咋办？”

“哟呵，都会拽文了？”江舟打趣道。

江爱国挠着后脑勺嘿嘿笑：“这几天跟着赵知青学的……”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老村长的喊声，两人便往回走去。

“小舟小舟！“

老村长踩着冰碴子跑过来，手里挥舞着张红纸片子，笑得满脸褶子开花，

“可算找着你了！老梗头给咱算了，今儿个宜动土搬家！“

江爱国凑过来扒着江舟肩膀：“哥你要挪窝啦？那我得去扛柜子！“

“走走走！“老村长拽着江舟就往家走，棉鞋底子呱唧呱唧响，

“老梗头连时辰都掐好了，寅时三刻进门最吉利......“

上叶村巴掌大的地方。

江舟要搬家的事儿眨眼就传开了。

日头刚冒红，老江头蹲在门槛上抽旱烟。

看着那帮小子抬着柜子从院里过。

老江头吧嗒着烟锅子没吭声，眼角皱纹里积着黄眼屎。

谁能想到啊。

分家那会儿这小子还缩着脖子不敢看人。

如今倒成了能主事的爷们儿。

西屋突然传来摔笤帚疙瘩的动静，夹杂着老娘的嘟囔：

“搬吧搬吧，翅膀硬了就飞......“

江安蹲在台阶上吧嗒吧嗒嗑松子，眼皮都不抬：

“搬去新房子能咋地？还不是睡土炕吃苞米馇子。“

他脚边散落着一堆松子壳，在晨光里泛着油亮。

春花拄着拐杖，心里琢磨着，今儿个是二叔搬家，自己要不要随个礼呢。

村口老牛棚变了样。

原先百十平米的空场隔出两间屋子。

靠外垒了灶台，客厅摆着三排松木货架。

虽说没玻璃柜挡灰，倒也显得宽敞利落。

江舟站在门口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见人就递烟。

说是搬家，可江舟实在没啥东西可搬的。

老花婶像只猫儿似的悄悄凑到江舟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婶子，有事儿？“江舟回头问道。

老花婶搓着围裙边，脸上的皱纹笑得像朵老菊花：“小舟啊，年前你说让婶帮着记记账的事儿...还算不算数啊？“

“当然算数！“江舟忙不迭点头，“我三天两头往县里跑，正愁没人盯着铺子呢。”

婶子要是能搭把手，秀秀在家也能有个伴儿。

老花婶脸上的皱纹笑得像晒干的菊花，从蓝布围裙兜里掏出个红纸包，硬塞进江舟手里：

“这是婶给你新屋的贺礼，千万收着。乡下人讲究这个，不收不吉利。“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江舟笑着把红包揣进怀里。

这一揣不要紧，周围的婶子大娘们立马热闹起来，一个个笑呵呵地围了过来。

“小舟啊，这是婶子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啊。“

李婶子从衣襟里掏出裹着两张皱巴巴的票子。

“小舟婶子实在拿不出钱，这件的确良衬衫是新的，你留着夏天穿。“

其他人家有确实困难的，拿不出来钱，只能送一些锄头，铲子之类的东西。

礼轻情意重。

江舟都一一收了。

“大头哥，你帮忙弄几桌，今晚上，大伙儿就在我这里吃饭！”江舟将提在手上的腊肉、獐子肉等等，递给凑过来的江大头。

“好嘞。”

江大头卷起袖子就往屋里钻。

几个老婶子围着阮秀秀聊天：“秀秀啊，你可算熬出头了，嫁了个能主事的爷们儿！“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咔嗒咔嗒“的拐杖声。

众人回头，见春花挺着老大的肚子走过来。

“嫂子！“江舟赶紧迎上去，“嫂子你这么大的肚子，还过来做什么？”

这肚子真大的夸张了。

他都怀疑是不是双胞胎了。

春花从怀里掏出个红纸包，塞给江舟，“二叔，这是俺跟安子的礼钱，不多，你收着。“

“嫂子，进来坐一会。”

“不了。”春花摇了摇头，她是瞒着家里人过来的，要赶紧回去：“家里还烧着水，俺先回去了。”

“老花婶，帮忙送一下嫂子。”江舟看了眼她那大肚子，立刻招呼在不远处帮忙摘菜的老花婶。

“来了。”

老花婶快步走过来，看到春花那大肚子，“春花，你这肚子着实是不小，起码有两三个金娃娃。”

春花笑容满面，手轻轻揉了揉肚子，“婶儿，今天就借你吉言了，希望是个双胞胎。”

江舟这边从屋里拿了一块腊肉出来，递给春花：“嫂子，这块腊肉你拿回去吃。”

春花也没拒绝。

村里行礼往来都是这样，要回礼。

看着老花婶搀着春花小心翼翼离开，江舟眉头微皱。

他想起来，村里是有接生婆的。

可……春花的那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