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型会议,确定了未来发展基调,那就是控制苏伊士地峡。
同时,也让朱文奎明白了什么是皇帝。
皇帝只需要做出规划,接下来的事情,将会由臣子们来完成。
这和未来的民主讨论和团队行为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如果到了需要皇帝来亲力亲为的时候,整个体系已经失去了效用。
是以,会议结束后,一切都在按照朱文奎的要求在变化着。
那些建文帝逃亡时期还在保有的代表皇室尊严的用具全部销毁,所有人换上了阿拉伯本地服饰。
整个队伍伪装成一支阿拉伯商旅,再度出发,前往东方的希巴姆城。
.............
4百人的队伍,在荒漠高原上行走。
他们全部换装,不管男女都着装棉麻长袍,头戴罩帽黑巾。
除了禁军士兵保有100匹阿拉伯马外,运输工具变成了骆驼。
先皇的棺木放在队伍最中间的木车上,由两匹骆驼拖运着前行。
就连朱文奎,也换上灰袍蒙着脸,骑乘一匹温顺母马。
他身边跟着禁军统领马文焕,太子太保卓玉明,新任通译官严翰。
行进中,无人言语,甚是枯燥。
这也是古代臣子们的本分,皇帝不说话,他们在没有重要事情需要谈及之前是保持缄默的。
对此,拥有现代人思维的朱文奎并不习惯,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卓爱卿,你觉得朕的计划,可行否?”
卓玉明回道:“陛下不用担心,这二十载我们在南洋也有经营,招揽的海外华族中能人异士不少,可从中招来一批,以应对建国之需。等郑和船队离去,孟善思他们就可以去港口乘坐阿拉伯商船返回南洋,带人过来。”
朱文奎回头看向茫茫荒原,寥无人烟,转又问道:“马爱卿,如果郑和的马队追来,我们如何应对?”
马文焕回答:“陛下,派去的探马伪装信徒待在神龛处,要是发现郑和派出的马队向我们这边搜寻,会制造乱局让他们走向错误的方向。”
这时,队伍停下,前方出现一个巨大豁口,两边都是平整高地。
精通阿拉伯语的新任通译官严翰道:“陛下,由此而入,是前往希巴姆城的必经商道,哈德拉毛河谷。本地人会在这条谷地中,种植一种椰枣,送往希巴姆城贩卖。”
朱文奎看着前方谷地入口,这里对于阿拉伯沙漠南部边缘的本地人来说,无疑是一个世外桃源。
随即,队伍向着谷地行去。
...........
烈日炙烤着红褐色荒原,五骑黑鬃战马踏碎砾石奔行。
为首者头戴玄色网巾,赤铜护心镜在褪色布面甲下泛着暗芒。
他紧攥缰绳的指节泛白,丹凤眼微眯成线,眼角细纹里嵌满沙尘,目光却似淬火钢刀般刺破热浪。
左侧虬髯大汉的锁子甲泛着盐霜,沾着盐粒的粗发随战马起伏颤动,皮革护腕下青筋暴起,仿佛随时要拔出斜挎的雁翎刀。
队列最末的兵卒还很年轻,褪成灰白的披风在热风中猎猎作响。
他抬手拭去睫毛上的汗珠时,露出被烈日灼得发红的鼻尖,明眸皓齿的面相与周遭荒蛮格格不入。
右翼中年士兵的牛皮护腰已磨得发亮,左颊刀疤随咀嚼鲜红槟榔的动作蠕动,那双布满血丝的吊梢眼始终扫视着天际线,浑浊瞳孔映着远方卷起的沙暴。
马蹄掀起裹着骆驼刺碎屑的烟尘,镶铁马靴不断磕碰着黄铜马镫。
当狂风撕开队伍前方的蜃景时,所有人不约而同按住腰间兵刃,古铜色脸庞上凝结的盐粒簌簌掉落,瞳孔深处却燃起穿越万里波涛的星火。
五马皆停,严阵以待。
为首将士朗声道:“出来吧,自从离开那处神庙,我就觉得不对劲,让我瞧瞧是何方宵小。”
黄沙呼啸中显现的五道骑影。
左首骑士眉骨处横贯蜈蚣状旧疤,浑浊的右眼泛着灰翳,完好的左目却似淬火钢刀般锐利,被风沙磨砺出琥珀色裂纹的旧藤甲下,依稀可见当年禁军特有的玄色云纹领巾。
居中者银丝夹杂的虬髯下,露出半枚破碎玉珏,握缰的指节布满冻疮疤痕,深褐披风在狂风中翻卷如垂暮鹰隼的残翅。
右翼老卒忽然扯动嘴角,缺了半颗门牙的冷笑搅动满面沟壑。
他抬臂时露出腕间褪色的青——该是被刮去的战功刺青。
腰间雁翎刀鞘斑驳如蛇蜕,刀刃却在出鞘瞬间迸出寒芒,二十载腥咸海风竟未蚀去锋芒。
率先冲出。
风沙骤紧的刹那,十道铁骑对冲,新与旧两代明军精锐在异国的荒原中激斗。
寒光撕裂昏黄天幕,断枪头刺入藤甲的闷响与弯刀劈开锁子甲的铮鸣此起彼伏。
白发老卒的独目被血污糊住前,最后瞥见对手铁胄下那双酷似当年战友的面容,暗自叹息。
沙暴裹挟着锈铁腥气盘旋上升,三十步外濒死的战马仍在刨动染血的黄沙,而最后两柄相抵的刀锋上,正缓缓凝结着来自同一脉的深红。
最终,狂风席卷的沙雾将一切掩埋,无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厮杀。
............
长长的商队行走在干枯的哈德拉毛河谷中。
这种季节河流,只会在特定的雨季才会有水,其他的时候,却是人类最好的通道。
无数年来,这里的部族都是从这里走过,贩卖自己的特产,换取需要的东西。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希巴姆城。
一座建立在河谷旁边高地的古老城镇,曾经只是一个开矿的地方,后来逐渐成了本地最繁荣的贸易城市。
朱文奎的队伍,也在这些商队中,基于恒久以来的规矩,除非主动接触,没人打扰他们。
就这样,他们花了五天时间,抵达了希巴姆城外。
看着眼前的土黄色城市,朱文奎发呆。
完全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军事城堡,城门处站着膀大腰圆的守卫,向每一个进城的商旅收取着费用。
这时,马文焕沉声道:“陛下,五天了,我派去的探马按说也该回来,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恐怕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