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悟和尚(已修)

林中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从半空坠落,将朵朵桃花打湿,带着鲜嫩欲滴的水珠滚落尘埃,奏起“滴滴答答”的清脆奏鸣。

许砚长叹一声,也不打算再多待,转头就要离开。

如今这桃源村诡事已了,作为源头的桃木也杀了,功德想必是已经到手。

他自然不用再在这里多待。

渔人瞧见,立马也拽着脚跟上去,生怕许砚将他落在这儿。

他得出去啊!

家里还有父母妻儿等着自己哩!

却也在这时:

“哒哒!”

被砍断的桃木树身内传出阵阵低沉敲击声。

接着树身中央竟被从中撕开了一道硕大的口子,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从中伸出。

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

眉心一点朱红,脑上八点戒疤,长相颇为可爱,皮肤光滑如珠玉,男身女相,五官秀气,甚至要比寻常女子还美上不少。

许砚见此也是愣了下。

刚才,他的望炁术竟也没能看出这树内还有一小和尚…

当即手掐法决,瞧向那长相秀气的小和尚:“这位…大师?是?”

小和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从爬出,蹲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直到将气给喘匀,这才抬起那张漂亮脸蛋瞧向许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谢过施主救命之恩…”

“嗯?”许砚手中依旧掐着术诀,并未有丝毫松懈。

在望炁术观测下,这和尚周身竟是一点修为也没有!

没有他之前所遇到方士一般的黑炁,也没有修行术法所产生的清炁,全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可寻常凡俗和尚,岂会出现在这桃源当中?甚至还被锁在桃木内里?

“阿弥陀佛。”

男身女相的小和尚见许砚并未放下防备,却也没什么动作,只是轻声解释:

“贫僧三悟,自长安“祈罪庙”而来,奉师傅之命行走天下,好悟佛法。

也是偶然从外人口中听说了桃源诡事,于是便想着来寻看看,谁知竟当真让小僧寻了到。”

“因为听过桃源村的故事,所以小僧并未进村,只是循着佛祖指引寻到了这桃林内,也察觉到桃林就是导致桃源异变的源头。”

“可小僧刚入桃林时,却被其后的桃木吞了进去,困束其中久久不得逃脱,如今道长破了这桃林虚妄,小僧这才能从中钻出。”

许砚听罢依旧不怎么相信。

实在是这小和尚话中的漏洞太多:

一寻常凡俗僧人怎么可能巧之又巧地寻到桃源村?又怎么可能感知到桃林当中就有源头之物?

他斟酌着道:“大师好似并无修为啊?”

“哈哈。”

小和尚闻言一笑:

“道长没看错,贫僧的确没有修为在身。师傅说了,当今天下流传的法门把式,学了便入了魔道,倒不如不学。”

“小僧修的,是本心佛法。需行走一路,行善积德,悟得本心。方才能一朝得大乘,修成金身大法。”

“在此之前,贫僧便是一寻常和尚,只怕连壮硕些的汉子也打不过哩。”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张秀气且光溜溜的脸盘子上泛起些红晕,瞧上去颇有些羞怯的模样。

本心佛法?

许砚从未听说过,菩提心经中也无丝毫相关介绍。

不过这小和尚有一点说的倒是没错:

这天下的把式术法,的确是不如不学!

“大师并无半点修为,又如何能寻到这桃林深处?缘何知道源头之物就在桃林?”许砚质疑道。

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虔诚对天一拜:“道长非是佛门中人,自然不知。”

“是佛告知小僧的。”

佛?

“可小道听说,漫天神佛好似已消失许久了?”

“非也非也!”小和尚摇着那光秃秃的脑袋,认真看向许砚:

“小僧拜的,可不是天上的神佛,更不是庙里的泥塑神佛。”

“小僧拜的佛是心里的佛。”

“小僧心中有佛,世间万物皆为佛。”

许砚怔了怔。

这小和尚的话乍一听好似还蛮有道理,但却显得神神叨叨,并非那么好理解。

他打心眼里,还是对这桃源以及这在桃源中突然出现的小和尚抱着些防备心理,又用望炁术去辨善恶:

这和尚…周身的功德金光竟要比他还浓郁不少,看来确实行过不少善事,可另一面,这和尚周身也包裹着层层血炁业障,好似也杀过不少人…

“怪和尚!”许砚只能如此评价。

他索性不再理会,转身就打算从桃源离开。

“小道长,小道长!等等俺!等等俺哩!”

渔民见此忙不迭吆喝着跟上去,生怕许砚将他扔在这儿。

可许砚只是回头看了眼渔民,无奈叹口气,未发一言就继续朝前去走。

那叫做三悟的怪和尚挠挠光溜溜的脑壳,用奇特眼神看了眼渔民之后跟在许砚二人身后,好似也打算出桃源去。

出桃源的路与进来时再无丝毫相同。

没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也没了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只有满山遍野的枯坟乱包。

走上几步,还能瞧见几只灰毛耗子哧溜哧溜从脚边钻过去。

但那渔民却未被周遭景象所影响,反倒一脸的欢欣,跟在许砚身后不住絮絮叨叨:

“嘿嘿!谢谢小道长救俺哩!”

“俺这总算是能出去了!也不知家里老父老母和那小女儿如何了…半个多月不见,不知他们得有多担心俺嘞…”

但许砚只是偶尔犹豫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直到来到那一开始进入桃源时的山洞口,许砚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盯着渔民看。

渔民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乐滋滋迈步就朝前去走。

可前脚刚刚踏足到洞口的瞬间,浑身上下的皮肉就好似融化的春雪般点点消散,身上也开始长出斑斑驳驳的尸斑。

“!!”

“这,这是咋个回事?!”渔民脸白的像纸,愣愣看着许砚。

“兄台是东晋太元年间之人?”

许砚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是嘞!自然是!”汉子表情呆滞。

“如今乃是大唐,距那东晋,怕是已过了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