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社稷燃

【申时·南晋太庙社稷坛】

五色沙凝成的祭鼎泛起青烟,甘草跪在青铜龟甲上,膝下“苍灵镇土“四字正被血水浸透。监天司十二星官手持北斗幡分立乾位,幡面狼首图腾映着落日,将他的影子撕成碎片投在祭鼎——每片碎影里都浮着沙鸣山血色峭壁的幻象。

“吉时到!“

司祭的铜锣震碎鸦群,鼎中青烟突然凝成孙婆婆佝偻的剪影。老人枯手按在鼎耳,药王鼎纹顺着青铜脉络爬满甘草后背:“傻娃儿,九鼎地气早被赤霄砂蛀空了......“

话未说完,西北巽位星幡突然爆燃。秦桧残存的那截玄甲护颈从灰烬中浮起,狼首图腾吸饱煞气化作实体,一口咬断司祭脖颈。血柱喷溅在祭鼎的刹那,鼎身《兵甲天书》残纹竟开始逆向流转。

“原来监天司要的不是祭祀......“甘草后颈青囊纹刺痛,昨夜白芷在耳畔的喘息突然清晰:“他们要借你的血重绘天界阵图!“

【酉时·哭魂林地脉】

白芷的银鞭绞碎第七具药人尸骸,腕间铜铃震得岩壁符咒簌簌剥落。三日前发现的青铜棺椁群正在渗血,棺盖“青囊“二字被血水泡胀,竟与甘草背上药王鼎纹严丝合扣。

“喀啦——“

东南角棺椁突然炸裂,李锦棠的靛蓝药雾裹着半卷《神农残卷》冲出。残页遇血显形,浮现的却不是药方,而是监天司二十年前的血祭图谱——每个祭品眉心都刻着青囊纹。

“他们把你娘......“李锦棠的尖叫被地脉震动碾碎。整片哭魂林突然倒悬,百具青铜棺椁化作北斗阵眼,将她的药雾吸进地底裂缝。裂缝深处浮出半副青铜面甲,内侧“木天镇守“的篆文正被赤霄砂侵蚀。

白芷甩鞭缠住面甲的瞬间,耳边响起金戈破空声——二十年前那杆刺穿圣女腹部的画戟,此刻正从历史裂缝中刺向现世。

【戌时·北辽狼神殿】

王玄策的陌刀劈开第三重血幔,刀身北斗纹吸饱狼神血泛起妖紫。祭坛中央浮着半卷监天司密纹绢帛,上面拓印的掌纹与甘草七岁那年偷鸡留下的血掌印完全重合。

“狼首七杀......“他碾碎祭坛边缘的赤霄砂,砂粒在空中拼出牧羊村全貌。当年石羊桥畔缺失的玄甲护颈,此刻正在祭火中灼烧,护甲内壁的监天司密文逐渐清晰——“丙辰年惊蛰,取青囊血脉七人填北斗阵眼“。

殿外突然传来号角声,十二匹狼形沙傀撞破穹顶。王玄策挥刀斩碎狼首时,发现沙傀眼中嵌着的竟是药王谷“判官“腰牌。腰牌背面的星纹突然游出,在空中拼成李锦棠锁骨处的青囊纹路。

“原来你们早就......“陌刀劈碎祭坛的刹那,狼神殿地砖裂开,露出埋着的五块天界碎片——每块碎片都刻着古巫文“社稷“。

【亥时·幽冥血海】

甘草在血浪中抓住半截青铜戟,戟刃“兵主“二字与匕首巫文共鸣。五色魔将的咆哮震碎耳膜,他却听见沙鸣山风雪夜孙婆婆的咳喘:“社稷二字,拆开便是示土......“

血海突然凝结成镜,映出太庙祭鼎的真实形态——鼎足由十二具青囊血脉尸骸熔铸,鼎腹《兵甲天书》残纹正是用赤霄砂混合人血绘制。镜面破碎的刹那,五色魔将幻化成秦桧模样,狼首戒尺刺向他眉心青囊纹。

“叮!“

白芷的银鞭缠住戒尺,鞭梢星纹与甘草掌纹共鸣。女将军的面甲自血海深处浮起,撞碎魔将幻象的瞬间,王玄策的陌刀破空而至,刀尖北斗纹正对甘草咽喉:

“青囊现世则社稷倾,这是刻在......“

话未说完,李锦棠的靛蓝药雾自刀身裂隙渗出,凝成《神农残卷》最终章——“以苍灵木天为薪,燃五色兵劫为炬,可补天界裂痕“。

【子时·社稷重燃】

五色沙暴吞没太庙时,甘草撕下背后药王鼎纹按进祭鼎。鼎中青烟化作三千青囊战魂,每个战魂掌心都刻着“社稷“古巫文。白芷的银鞭绞碎最后一道星幡,北斗阵倒转的刹那,王玄策看见自己陌刀映出少年泪痕:

“原来补天要烧的不是沙......“

李锦棠在血海中化为药雾,雾中浮出二十年前圣女分娩的景象——孕妇腹中婴孩掌纹,与此刻青铜鼎上的裂痕一模一样。五色魔将发出最后咆哮,血海凝结成社稷坛基座时,甘草听见孙婆婆的叹息:

“示土为社,执戈成稷......“

【辰时·幽冥血海西岸】

青铜色雨幕倾泻而下,甘草踩着黏稠的浪沫退至礁石后。那些坠落的雨滴竟在半空凝结成甲片形状,嵌入沙地时发出金戈相击的脆响。他抹了把脸上的锈水,掌纹里的青囊符咒正在腐蚀玄甲——这是三天前王玄策亲手给他披上的镇海铠。

“叮——“

三丈外,白芷的银鞭绞住雨幕中突现的青铜矛。矛身巫文遇血生光,竟与甘草匕首上的“兵主“二字同源。少女腕间铜铃炸成碎片,厉声喝道:“退!这些不是雨水!“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浮起千具青铜棺椁。棺盖缝隙淌出黑红血水,与锈雨交融成五色浊流。李锦棠的药鼎在浪头炸开,鼎中靛蓝药雾凝成《神农残卷》缺失的第十八页——“血海生青囊,需以圣女骨为引......“

【巳时·哭魂林旧址】

王玄策的陌刀劈开第九具青铜尸傀,刀身北斗纹吸饱煞气泛起妖紫。亲卫拽住他崩裂的护腕:“将军!锈雨在腐蚀玄甲军的星络!“

地面突然隆起五色沙丘,沙粒凝成七年前牧羊村祠堂的瓦当。王玄策瞳孔骤缩,当年他用这瓦当蘸赤霄砂写下焚村密令时,绝没想到那些星纹会在此刻反噬。陌刀插入沙丘的刹那,幻象突现:

十二岁的甘草蜷在祠堂地窖,正用染血黍饼擦拭秦桧留下的青铜戒尺。戒尺内侧星纹游出,在少年掌心蚀刻出青囊符咒的雏形——与如今锈雨中的巫文如出一辙。

“原来我才是阵眼......“王玄策的护颈甲片突然崩飞,露出皮下暗藏的青铜鳞。那是三日前他从甘草匕首上剥落的“兵主“巫文,此刻正与血海产生共鸣。

【午时·五色礁阵】

甘草的匕首插进第七具青铜棺,棺内涌出的却不是尸骸,而是药王谷禁地独有的九死还魂草。李锦棠的银针突然失控,在锈雨中凝成二十年前的光景:

苍灵木天的圣女被玄甲军钉在祭坛,十二根赤霄砂锁链穿透她青囊纹所在的穴位。王玄策的父亲捧着监天司虎符,将蘸满药人血的青铜甲片嵌入圣女脊骨——正是如今腐蚀镇海铠的锈雨源头。

“他们把你娘的脊骨炼成了雨师印!“李锦棠撕开左臂纱布,露出与圣女同源的青囊纹,“药王谷禁地埋着的根本不是圣骸,是三千具活祭的药人!“

海面突然掀起百丈浊浪,浪头立着五具青铜魔将。居中者面甲脱落,赫然是秦桧被狼首图腾侵蚀的半张脸。他掌中赤霄砂凝成牧羊村祠堂的戒尺,尺端星纹与王玄策陌刀上的北斗阵严丝合缝。

【未时·青囊燃血】

白芷的银鞭绞住秦桧脖颈时,发现他皮下血管已化作青铜脉络。锈雨在鞭身蚀刻出监天司密文——“以兵主饲魔将,可炼不朽玄甲“。少女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自己抹在鸡喙的并非破煞朱砂,而是药王谷禁药“燃血散“。

“你早知他是钥匙!“银鞭横扫秦桧右臂,带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半卷《兵甲天书》残页。残页遇锈雨显形,图文竟与甘草掌纹完全契合。

甘草在浪尖与青铜魔将对掌,青囊符咒顺着铠甲缝隙渗入魔将胸腔。玄甲突然软化如泥,露出内里包裹的苍灵木天圣器——正是药王谷供奉千年的神农鼎残片。鼎身裂纹中渗出黑血,与锈雨交融成新的巫文:

“青囊现世日,血海倒灌时。“

【申时·星坠玄黄】

王玄策的陌刀贯穿最后一具青铜尸傀时,刀身北斗纹突然逆流。天穹降下赤色流星雨,每颗陨星都刻着监天司的狼首图腾。他望着掌心开始青铜化的血脉,终于读懂父亲临终遗言:“玄甲军的荣耀,需以苍生为祭......“

李锦棠的药鼎在血海中重聚,鼎中浮现三千药人泣血的面容。她割开颈间血脉,靛蓝药血凝成《神农残卷》终极禁术——“青囊燃血术需圣女与兵主同殒......“

甘草在青铜魔将胸腔挖出最后一块神农鼎残片时,听见白芷的银鞭在百丈外炸响。鞭梢星纹与锈雨中的巫文共鸣,幻化出沙鸣山血色黎明——那日他在悬崖触碰的不是女将军战意,而是被封印的青铜魔将精魄。

“原来我才是第五魔将......“少年掌心青囊符咒突然逆生为青铜纹,与血海尽头的幽冥祭坛产生共鸣。锈雨在这一刻静止,海面浮起十二具青囊圣女的青铜棺,棺盖内壁皆刻“甘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