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警督

事情一码归一码，杰森这几天确实行动力爆炸，但那是为什么？

他的养父被人谋杀了，杀人的家伙该不该死？对此负有直接责任的人该不该死？那些绑架孩子的混蛋，那些给绑架犯提供保护伞的黑帮成员该不该死？

他们当然该死。

如果把哥谭比喻成病入膏肓的人，这些货色就是人体内不断发散黑暗和罪恶的毒瘤。在杰森看来，这些毒瘤死得再多，也不足为惜。但杰森就算在复仇怒火最为高涨的时候，也仅仅碾碎了敢于出现在他面前的毒瘤，没有迁怒于不相干的任何人，没有过多撼动地上和地下世界的秩序。

考虑到杰森所拥有的力量，他已经算极力克制了。这种克制，是他对外界释放的最大善意。身在这座罪恶之城，他有十足的理由宣称自己是良好公民。他觉得，哥谭警方能够，也必须理解这一点。

过去那么多年里，哥谭的无数妖魔鬼怪，都是这样生存在与警方的相互理解之下。杰森这样的好市民期待一点理解，不过分吧？

这一点，也是弗洛提出和那两个警探保持良好关系的基础。杰森本人愿意维持正常人的生活，愿意运用地上世界的正常途径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才会考虑这个建议。

但布洛克一个电话过来，居然把杰森当做了嫌疑人。

这家伙简直昏了头，太可笑了。

我刚杀了一堆人，所以随便什么案子，都和我有关？我有那么闲吗？

布洛克这家伙和费什.穆尼之间必有奸情，我杀了那个女人，他想打击报复来着！

杰森喃喃地骂了几句，挂了电话以后，依然怒气不息。

他不是个性格很内敛深沉的人，于是回到仓库里，歪着脑袋看着那些兼职保安训练的时候，情绪依然很差。

拉里死了，大家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更不知道避难所公司是否还会运营下去、安保人员的招募标准和薪酬是否还会兑现。是弗洛坚持一切照旧，带着大家按照原有的日程继续训练。

但在前天夜晚之前，弗洛也只是个学生罢了。拉里教过他射击，但还没教过别的；大家知道他枪法不错，但没人觉得他能和拉里相提并论；他也确实在各方面都是外行，没法和经验丰富的老兵相比。

这样一来，训练的要求难免似是而非，参与的人也很松懈。体能训练的时候都在应付，到拆卸维护枪械的时候，有个以前很少摸过枪的年轻人还没卸下弹匣，就拿着手枪瞎摆弄，结果一枪走火，子弹出膛。

幸运的是，这一枪没有打中身边的同伴，而是高高飞出。

仓库高处的窗户爆裂，碎玻璃纷纷落下，站在碎玻璃下方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躲闪。

下个瞬间，那个持枪走火的年轻人感觉到眼前的空气急剧流动，变成了呼啸着，对准他脑袋冲过来的风。他下意识地向外一闪。

“砰！”

耳边的砖石碎屑飞溅，一个浅浅的巴掌印刻在了年轻人的脑袋刚才靠着的墙上。年轻人被这一巴掌吓得瘫软在地，几乎尿了裤子。

他喘着粗气抬起头，看到杰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前，正眯起双眼往下看他。那眼睛里闪烁着的冷酷光芒，墙上凹陷的掌印，和不断簌簌下落的墙灰，让他触目惊心，浑身发抖。

杰森伸出手指，点着他的脑袋，一字一顿地道：“小心点！再有下一次，你就滚蛋！”

“是，是！我知道了，杰森，我会小心！”

不止那个年轻人，兼职保安们全都点头如捣蒜。

“大家先休息下吧，过十分钟继续训练。”

弗洛在旁说了句，所有人一哄而散。他转回身问杰森：“怎么了？那个电话……”

“布洛克打来的，说有个在教育和福利委员会任职的市议员失踪了。这个议员在议会推动了好几个相关的法案，是在市长背后、主导强制收容计划的推手之一。所以他怀疑我杀了那个议员，以阻止哥谭的流浪儿童被送到州北。”

“他未免想多了。”

杰森连连点头：“是啊！哥谭的大人物没一个好东西，谁知道他们掺和什么脏事，然后被人灭口？他怎么就知道，这家伙的失踪和强制收容计划有关系？”

弗洛叹气：“杰森，我的意思是，你熟悉的是街头，不是议会政治，你对哥谭上层那套玩意儿毫不关注，更不在意某个议员的政见。所以你就算要阻止强制收容计划，首当其冲的也不是某个议员。”

“没错！我和布洛克也是这么说的，如果是我要阻止这个计划，我上去就宰了负责这个事情的警督，应该是叫克兰斯顿的那个……再捶爆市长的狗头！”

这比暗杀议员强在哪里？你还说你心理没问题？我信你个鬼！

弗洛这么想着，有点疑虑地问：“所以，议员的失踪确定你没关系，对吧？”

“真没关系！”杰森呲牙：“要说谁有嫌疑，那也是你！没准你隔着几百米，一枪崩了他呢！我从昨晚到今天上午，都在收拾拉里的遗物，没离开过奈何岛！”

说到拉里，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杰森慢吞吞地说：“下午我约了吉米去银行，看看拉里的账户里还有多少钱。然后还得商议避难所公司的股权该怎么办。他留下的一些枪械和装备，我做了个清单，你今天看一看，挑有用的留下……全留下也行。之前避难所公司联系的那些设备供应商，我也单列了清单，你得尽快联系上。”

弗洛点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好像那上头能长出花来。

又过了几分钟，他问：“葬礼怎么安排？”

“他的床头柜里有张老照片，是他早年的好朋友合影。照片后头有联系方式，晚上我会试着联系他的朋友们，如果他们都能赶到的话，葬礼就放周五。”

“原来拉里还有别的朋友？我还以为，就只有跟他一起来到奈何岛的那几位。”弗洛叹了口气：“那几位如果还活着，我们会轻松很多吧。”

弗洛口中的那几位，就是和拉里一起建立桥港社区的老兵。正因为那些老兵陆续凋零，拉里不得不减少离开奈何岛，参与雇佣兵任务的频率，手头的钱周转紧张，这才导致桥港社区后来艰难维持的局面。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杰森也没打算额外提起。新泽西州的牧场现在应该是迈克和詹姆斯控制着，继续维持着雇佣兵的生意，但在柏林的那档子事，关系到灯塔国境内的医药巨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正常情况下，杰森不会再和他们联系。

熟悉的搭档不能再联系，一起来到奈何岛的老兵也早就死绝了。拉里在死前，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但杰森觉得，拉里是个老兵，二十年的军旅生涯，老战友绝不止这些，他也一定会希望有老战友参加他的葬礼。所以，该联系的，还是得试着联系。

眼前弗洛说的也没错，拉里死后，真正能承担重任，维持社区局面的，只有杰森。

有些事情非得杰森出面处理，还有各种零碎事项，完全不像复仇那样痛快淋漓，得耐着性子一件件去做。杰森固然团团乱转，弗洛维持社区的局面，也很辛苦。

两人这几天都很忙。所以街头流浪儿童被强制收容的事情，在他两人面前的优先度不断下降。

说到底，杰森和弗洛不是救世主。和杰森特别熟悉的一群小伙伴们，已经在奈何岛了。其他人会怎么样，是他们自己的事。

当天下午，杰森去了市区，跟着吉米跑了几个银行和政府部门。头晕脑胀半天下来，也不知道签了多少字，按了多少手印。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了。

推开门，发现弗洛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

“又是现场直播？发生什么大事了？”杰森随口问道。

“你中午说，如果是你要阻止强制收容计划，就干掉直接负责执行的警督？”

“对啊！谁干这缺德的事，我就干掉谁。干脆利落，清楚明白，保证没有人误会，自然也就是……嗯？”

杰森把外衣扔向衣架，扭头看向屏幕。

屏幕里，主持人鼻孔翕张，满脸通红。他亢奋地大喊：“克兰斯顿警督已经升到三百米高空了！他的喊声我们还听得见！他非常顽强！大家看，现在直升机已经来了，请导播切到近景镜头！”

下一个镜头，就是在不断拔升的气象气球，和气球下方疯狂挣扎的人。随着镜头推进，电视台还贴心地标注了这个人的姓名、照片、职务乃至履历。

“克兰斯顿警督。”

弗洛指着备注，念给杰森听：“就是你说要干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