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陨之祭

第一章：

虫族母皇的嘶鸣在宇宙真空中形成诡异的精神波动，如同千万把钢锉在神经上摩擦。穆尧的机甲“破军”右臂关节处不断迸溅出蓝紫色的电火花，将驾驶舱映照得忽明忽暗。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口腔内壁渗出的铁锈味血腥。

“能源核心剩余7%，指挥官。”机甲AI发出带着静电杂音的机械声，“反物质导弹舱门已卡死，建议立即启动逃生程序。”

穆尧将三枚导弹的引爆装置调到手动模式，布满老茧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输入最后指令：“设定撞击引爆，密码‘破军’。”

“指令确认。愿人类荣光永存。”

爆炸的白光吞噬了整个视野，穆尧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碎片。最后的念头是遗憾没能看到人类舰队收复半人马座α星的那天。

——直到刺骨的寒意将她惊醒。

穆尧猛地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挂着冰凉的露珠。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古老铁杉，树干上爬满泛着荧光的藤蔓。她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离子枪，却只抓住一把湿滑的苔藓。左手掌心传来尖锐疼痛，低头看见自己正死死攥着一枚带血的狼牙吊坠，锋利的牙尖已经刺入皮肉。

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片被称作“兽人之地”的大陆，被五大部落世代守护。她——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主——是银月部落的祭司穆尧，掌管祭祀与治疗。五位部落最强大的战士曾跪在祭坛前，将兽牙项链献给她作为忠诚的象征......

“咳——”一口带着腐臭味的黑血突然咳出，溅在绣着月纹的亚麻祭袍上。穆尧这才注意到自己破旧的祭袍下摆已经碎成布条，露出布满擦伤的小腿。左肋处三道爪痕深可见骨，边缘化脓发黑，散发着甜腥的腐臭味。

她颤抖着摸向腰间，触到半块刻着狼图腾的骨牌——大祭司的身份证明。骨牌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折断的。

远处传来穿透力极强的狼嚎，穆尧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星际战士的本能让她一个侧滚，原先倚靠的树干上立刻出现三道深刻的爪痕。扑空的灰影落在三步外，是头肩高近两米的森林恐狼，琥珀色的眼睛下方有道十字形伤疤，左耳缺了一角。

记忆突然闪现——这是三年前暴风雪夜，她亲手从陷阱里救出的幼狼“灰影”。

“连你也要杀我？”穆尧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折断身旁一截硬木枝干，断裂处渗出乳白色树汁。恐狼再次扑来时，她以树枝为矛，直取咽喉。但接触瞬间，粗糙的树皮突然泛起蛛网般的金光，恐狼像是被烈焰灼烧般哀嚎着翻滚后退，撞断了两株灌木才停下。

穆尧震惊地看着自己布满新旧伤痕的双手。这不是星际格斗术的效果......是原主残留的祭司之力？

夕阳将树影拉得老长时，她蜷缩在一处风化岩缝中。岩壁上爬满会发光的蓝蘑菇，借着微弱光线，她看清了自己的倒影：一张陌生的脸，苍白的皮肤上点缀着几颗淡褐色的雀斑，本该是翠绿的眼睛现在泛着不祥的金色，及腰的黑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这是过度使用祭司之力的后遗症。

记忆继续浮现：原主被放逐到幽暗森林已七日，那个叫云翩翩的女人故意让她带着毒伤，就是要让野兽完成“处决”。最痛的不是伤口，而是记忆中五个兽夫冰冷的眼神——

总爱用狼耳蹭她掌心的银爪，左脸有闪电状战痕；教她星象的鹰目，总在发间插一根黑羽；把最嫩兽肉留给她的巨石，脖子上永远挂着熊牙项链......

岩缝外传来窸窣声。一只雪白的兔兽人少女正警惕地靠近，粉色鼻翼急促颤动。她左耳有道明显的缺口，右耳戴着粗糙的铜环，身上裹着用草绳固定的破旧皮甲。记忆浮现：这是常来送药草的霜尾，曾被原主从活祭中救下的小兔族。

“祭......祭司大人？”霜尾的长耳朵紧紧贴在脑后，三瓣嘴颤抖着，“云祭司说您已经回归兽神怀抱......”

穆尧突然捂住她的嘴。不远处传来青铜甲片碰撞的声响，三个穿鳞甲的狼人正在灌木间搜寻。他们脖颈都戴着镶嵌黑曜石的银项圈——银爪的亲卫队标志。为首的狼人护额上刻着缠绕蛇的莲花，正是云翩翩的标记。

“那兔崽子肯定在附近，”独眼狼人踢翻一丛荧光蘑菇，“云祭司说今晚必须找到偷药草的贼——”

霜尾浑身发抖，穆尧摸到她皮毛下凸起的肋骨和结痂的鞭痕。当狼人靠近到十步之内时，穆尧捡起一块燧石，在岩壁上划出特定频率的刮擦声。

“什么动静？”狼人警觉地竖起尖耳，鼻头皱起露出獠牙。

剧痛突然从左肋炸开。穆尧咬破嘴唇才没出声，但一滴黑血落在石头上发出“嗤”的腐蚀声。

“在那里！”狼人亮出套着青铜爪套的利爪。

生死关头，胸前的狼牙吊坠突然滚烫如烙铁。穆尧本能地将吊坠对准狼人，一道蛛网状金光闪过，为首的狼人突然抱头哀嚎：“不......银爪大人说过祭司之力已经......”

穆尧趁机扑出，用燧石精准划开独眼狼人的咽喉。温热血浆喷在脸上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记得这个手法——是巨石教过原主的狩猎技巧。

最后一个狼人逃走后，霜尾跪地干呕。穆尧捡起掉落的青铜匕首，发现刃上刻着云翩翩的标记：一朵缠绕着七头蛇的莲花，蛇眼镶嵌着诡异的红宝石。

“现在部落里都戴这个标记。”霜尾颤抖着解开皮甲，露出锁骨处新鲜的烙痕，“云祭司说这是新规矩。银爪大人他们......都变了。”

穆尧摩挲着狼牙吊坠，忽然发现牙尖处有血丝般的纹路在发光。当她凝神注视时，竟浮现模糊画面：云翩翩在圣殿把玩着祭司权杖，五个兽夫如傀儡般站在阴影里，每人脖颈都戴着发光的红宝石项圈。

“带我去兔族领地。”穆尧撕下狼人的皮甲裹住伤口，腥臭的毛皮让她皱眉，“告诉我银月部落现在的情况。”

霜尾的长耳朵突然笔直竖起：“是鹰目的侦察队！他们能闻到五里外的血腥味！”

穆尧握紧匕首，发现自己的伤口正诡异地愈合，新肉生长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更奇怪的是，她竟能感知到东方确实有气息接近——五种混杂的气味中，最清晰的是某种猛禽特有的羽毛油脂味。

“我们走。”穆尧将皮甲系紧，刺鼻的狼骚味让她打了个喷嚏，“去迷雾山谷。”

她们消失在丛林深处时，谁也没注意到穆尧滴落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金色，落地后竟让周围的荧光蘑菇疯狂生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