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活畜的店铺，并没有像江然想象的那般，是将商品部分呈出的牛栏，而是一家平平无奇，显得狭小逼仄，不到两平方的角落房间。
带着猩红色笑脸面具的卖家，仿佛等候多时一般，双手交叠在一起，对前来的江然拱手示意。
“这位道友，是想买些什么类型的‘活畜’？”
听声音，那卖家是名女性，不过她的嗓音极为沙哑，仿佛被烧红的煤块捅过喉咙一般，江然便道：“猪牛羊之类，但数目较大，还需长期供货。”
卖家闻言失笑：“原来如此，那便按上面的市价加三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是我差人将活畜秘密送到哪里？”
“那先各来一百头，下次我再来时，会准备好能储存活物的储物法宝。”江然点了点头，黑市里的卖家，能保证购物不留下什么痕迹，有所溢价也是理所应当。
“只要猪牛羊？”卖家又问道：“我这里不止凡兽，异兽，甚至连妖兽，或是你能想象到的……其他东西，都能买得到。”
江然瞥了她一眼：“我没兴趣管你们的腌臜事，也别刻意说出来恶心我。”
黑市里，是有人口买卖行径的，十分畅销，屡见不鲜。
“哎，别这么说，都是修行闲暇用得上的方便家伙。”那卖家倒也不生气，乐呵呵的，黑袍内的一枚红宝石戒指一闪，一名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便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那女子头发乌黑，肌肤雪白，浑身无力，跪坐在地，被卖家一手掐住下巴，展示给江然：“如何？这奴隶来路干净，手脚麻利，还有修行资质，据说是曾经哪家县城的大小姐，落难后被劫住，卖到这里的。”
“要价不高，只五枚灵石，便可将其带回，予取予求。”
那女子眼神雾蒙蒙的，注视着面前身形模糊的江然，无力的哭泣道：“救我……”
“这算是，营销手段？”江然冷冷的注视着卖家：“这样一名凡人，就敢要价五百白银，你觉得我是哪家宗门出来游历，喜好英雄救美的好骗公子哥？”
“公子不公子的，反正道友你足够阔气，这凡人落到道友手里，可比黑市里其他那些家伙幸运得多。”
江然注意到，只是片刻，就有不少人带着几分贪婪，将目光投向这里。
而那名奴隶，则满眼恐惧，惊慌的遮掩着自身的美好，却显得杯水车薪。
连她的运数，若遇不到贵人，都是漆黑一片。
可怜。
但那又如何？
江然即便伸出援手，买下她放归自由，又能如何？
天下的惨剧何其多，自己所见不过沧海一粟，又怎么管得过来？
不过空行蠢事。
江然看的很清楚。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想起了魏无才。
……
“你我练武修行，心中那杆秤尤为重要，当你如今日这般，有了轻易裁断他人生死的能力……”
“切莫图利落干净，便一刀两断，草率处置，你的一个念头，便左右了那些人的人生。”
“就当是为我，三思而后行。”
……
江然顿了顿，轻轻摇头：“去掉你那几分蒙骗之意，想不想，与我做长久生意？”
卖家呵呵一笑，其声音显得贪婪而得意，身形缓缓后退，露出身后一个被幻术遮掩的入口：“乐意至极。”
……
比原本就深埋地底的黑市，更深入的黑暗内。
“叫我甲贩就好，道友怎么称呼？”那女性卖家提着灯笼，不紧不慢的朝隧道深处走去，江然回答：“道士。”
“好嘞，道爷。”甲贩笑道：“黑市内，我这儿的货物可是十分抢手，就看道爷能吞下几分了。”
“光是这被送来的奴隶，就有无数种，有文凭在身的教书先生，有调教好了的武者死士，有一技之长的街头艺人，或是如她这般落难的贵家小姐。”
二人身后，那奴隶披了一层江然递来的长袍，闻言不禁抖了抖，眼神中充满恐惧，看甲贩的目光，倒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不过道爷可别误会，咱们虽是黑市，却绝非魔修，这些奴隶，都是咱们正当买来的，没做什么强掳人口之事，也没触犯王朝律法，属于实打实的正当营生。”
这话江然纯当放屁听。
“咱们的价格，也是实惠优渥，一名没什么特长的凡人，均价在十两银子左右，像你身后这般……有特殊价值的，价格便要提一提，咱们的客户，也是遍布火山城，不止有凡人通过商会门路买媳妇，还有王公贵族花些银两换消遣。”
甲贩推开一道木门，面上的红色笑脸似是更浓郁了几分：“猪牛羊可一概而论，奴隶却要精挑细选，咱们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铺设好了青石砖瓦的巨大空间，其中布满精钢铁笼，笼内装着数以百计衣衫褴褛的奴隶，或是奇形怪状的凶兽。
“这些，可都是活畜。”
甲贩笑吟吟的，刚要回头，却看到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脖子！
江然面具下的双眼凝结着如玄冰般的毋庸置疑，他声音不大，却以灵气灌输，让自己暗含怒意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
“此地主事，滚过来！”
刷刷刷！
七名练气修士，立刻围到了江然的身边，眼含惊讶的注视着她。
甲贩的面具，也因此掉落，她面容俊美冷冽，却并无害怕之意，反而一副意料之内的情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江然。
“道爷，你可想清楚了？”她说完，江然便瞬时用力，掐紧她的气管，让其再说不出半句话。
“呵……”一道凶狠又残忍的男声，从铁笼群深处传来。
随后，一股恐怖的气氛，瞬间爆发，布满整片地下空间！
铁笼内，所有活物立时胆战心惊，不自觉跪俯在地，朝拜那道巨大有如小山的身影，上方七名练气修士，也是看都不看江然，回头对那身影拱手：“大掌柜。”
大掌柜，半步筑基期！
“你这性子，我不讨厌，但不守规矩，便怨不得我了。”
那筋肉虬结的怪物语气冷然：“小子，你初出茅庐，怕是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师长般让着……咦？”
随后缓缓靠近，看向带着厉鬼面具的江然：“……怎么有熟悉的气息？授课令？”
江然停顿片刻，竟直接摘下面具，不觉笑道。
“齐东海？倒没想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