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乌伯来见

“哗啦啦——”

黑水河上，阴气依旧翻涌，裹挟着刺骨寒意，吞噬了月光。

两头身形瘦长、面色惨白的水鬼小心翼翼地浮出河面，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望向不远处的青槐村。

“大哥，你说那青槐村明日真有大祭？河伯咋就这么笃定能捞着好处呢？”

声音尖细，透着丝丝惧意的水鬼小声问道。

被称作大哥的水鬼瞪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河伯大人自有算计，听说那村子有个厉害的土地，抢了咱们不少供奉，河伯大人岂能不气？明日祭祀，就是要咱们去搅个天翻地覆，把那些祭品都抢回来，顺便给那游神点颜色瞧瞧！”

今日夜里，二鬼路过河伯神邸时，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从中传来。

“记住了，明日那青槐村中若有祭祀，你等便冲上岸去，把所有人都干掉！一个不留！”

正是河伯的命令。

二鬼哪里敢反抗，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点头应是，赶紧离开。

可如今，他们目光落在岸边那趴着打盹的青狮身上时，又瞬间蔫了下来。

“大哥，就……就咱们俩去啊？你瞅瞅那青毛狮子，万一醒了，咱俩可不够它塞牙缝的！”胆小的水鬼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哥水鬼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

“怕啥！咱们小心点，趁它睡着，悄悄摸进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事成之后，若被河伯赏识，你我定有食不完的祭品！”

话虽如此，可他的双腿也在不自觉地打颤。

青毛狮子似有所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朝着水鬼的方向扫去。

那眼神仿若一道实质的光，吓得二鬼瞬间僵在水中，大气都不敢出。

可青毛狮子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又趴下，继续打盹，发出轻轻的鼾声。

见没被发现，二鬼心中狂喜，对视一眼，慢慢朝着岸上游去。

动作极为小心，尽量不弄出声响，打算趁着夜色浑水摸鱼，明日来个出其不意。

“大哥，我害怕……”

“怕个毛，它没发现我们，快上岸！”大哥水鬼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催促道。

“可我怎么感觉，它是在等我们上岸，把我们当宵夜呢……”

话还没落音，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金光闪过，旁边的二弟突然被一块金印砸中，还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惨叫，便化为飞灰消散在阴冷的河面上。

“见鬼了！”

大哥一惊，心脏猛地一缩，想都没想，转身朝着水底钻去。

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金印仿若有灵，又转头飞来，瞬间追上了他，将他也打得魂飞魄散……

不远处，一神体虚幻，头发花白、长胡须的老翁戴着斗笠，立在一叶木舟上，不紧不慢地斩开浊浪，缓缓驶来。

只见他轻轻抬手，“咻！”那方金印便重新回到他手中。

老翁有些嫌弃，仔细擦拭干净鬼气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怀里。

“哗——”

木舟缓缓靠岸，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老翁稳步跨上岸，目光径直落在那头青毛狮子身上。

与此同时，青狮也竖起耳朵，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微风拂过，带起老翁身上若有若无的香火之气，丝丝袅袅，飘散在空气中。

老翁见多识广，可当他察觉到青狮身上那特殊的气息时，浑浊的眸子瞬间瞪大。

“嘶……竟是香火异兽！”

似是感受到了老翁的惊叹，青狮昂起头来，胸脯挺得更高，威风凛凛，毛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咳咳——”

老翁抬手，缓缓摘下斗笠，不再遮掩。

月光毫无保留地洒下，照亮了他身上那身九品官服，衣角随风飘动。

他双手托着一方金印，身姿微微前倾，朗声道：“在下黑水村土地神乌伯，求见青槐公，还望神兽通融。”

青狮听到“神兽”二字，像是被挠到了痒处，愈发神气十足，得意地打了个响鼻，随后便侧过身，任由老翁进村。

“多谢！”

乌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想当初被七太子的两头夜叉追杀，差点连神格都被打散，心有余悸。

那两头夜叉虽说道行高深，但他自认在黑水村的土地上，有地气相助，以一敌二也不会落于下风。

可谁能料到，二妖手中竟有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器。

此宝是一条阴气腾腾的锁链，只要被其缠住，便会有魔猿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响，震得神魂不稳。

一旦触及神体，神力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消散，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施展半分。

当时，他刚与之交手，便被那锁链偷袭，险象环生。

好在他熟悉黑水村的每一处角落，利用土遁全力逃窜，否则早已被那俩夜叉拘去，将神格碾碎了……

如今神体不稳，神力也尚未恢复，要是再和眼前这头青狮起冲突，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那日在黑水河上，他可看得清楚，那青槐公与河伯金身斗法，何等凶悍。

起初，他只道青槐公不过一介九品土地，面对八品河伯，定是毫无招架之力。

却未曾料到此神神通惊人，香火之纯粹世所罕见，神力对拼不落下风，这才萌生了要过来一见的想法。

就是不知那青槐公，是否也像这头青狮般这么好说话了。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乌伯稳步朝着青槐村走去。

神庙小院，林栖与阿陶正沉浸在棋局之中，月光洒落，映照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

阿陶紧盯棋局，小脸满是兴奋，就等着落下关键一子。

随后，林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投向远方，手中落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看着棋盘上已露败相的局势，他轻轻咳嗽一声。

“咦……有客来访，今日便到此为止。暂且记下，你我二比二平，平分秋色！阿陶，快去沏茶！”

阿陶一听，皱起小眉头，满心不情愿，自己明明就要赢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林栖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抬手摸了摸阿陶的头，说道。

“快去快去，择日再战！下次让你执黑先下便是，来的可是贵客，不能失了礼数。”

阿陶无奈，只好放下手中棋子，气鼓鼓地飘向内殿，沏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