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凝着晨露,明泽单薄的布鞋碾过湿滑的苔藓。
绕过三重朱漆斑驳的垂花门,后山那片歪脖子老槐树在薄雾里影影绰绰——这是明家唯一不会驱赶旁支子弟的清净地。
“气走膻中,劲透涌泉。“少年绷紧的指节抵着树干,指腹在粗粝树皮上磨出血痕。
三日前嫡系子弟在演武场演练的“碎岩掌“口诀,被他用烧焦的树枝偷偷记在里衣袖口,此刻墨迹早被汗水洇得模糊。
突然掌心窜过一道电流,惊得他踉跄后退。
枯叶簌簌落下时,有团银光破开树影,雪貂模样的灵宠抖着尖耳跃上他肩头,尾尖月牙状的白毛扫过他脖颈。“小呆子,运功时膻中穴要留三分余力,否则...“
“谁?“明泽汗毛倒竖,却见那灵兽琉璃般的眼睛弯成月牙:“银月契约者,初次见面就弄坏人家尾巴毛,要赔三斤松子哦。“它蓬松的尾巴扫过少年结痂的虎口,某种温润的气息顿时顺着经脉流淌。
“这不是咱们的杂役少爷嘛!“讥笑声刺破晨雾,明峰锦衣上的金线在曦光中晃眼。
他脚尖碾碎明泽方才修炼时掉落的半块馒头,武者中期的威压让四周落叶无风自旋。“连灵宠都捡别人不要的残次品,难怪你爹娘...“
银月突然弓起背脊,明泽按住躁动的小兽,喉咙里铁锈味翻涌。
嫡系子弟每月领十颗淬体丹,而他怀里藏着半块发硬的炊饼——那是今晨帮厨娘挑完三十担山泉换的。
暮色漫过飞檐时,明泽蜷在柴房角落摩挲颈间铜坠。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遗物,此刻却烫得惊人。
当月光透过瓦缝落在铜坠表面的刹那,青铜饕餮纹突然游动起来,化作漩涡将他吞噬。
扑面而来的灵气凝成细露,明泽跌坐在白玉砌成的灵泉边。
穹顶星图缓缓轮转,泉眼旁的石碑刻着“外界一日,此间百日“。
当他颤抖着翻开玉匣中那卷《太虚引气诀》时,经脉突然自行运转,仿佛这些文字早已镌刻在血脉深处。
七日后(空间内七百日),明泽睁开眼睛。
柴房窗棂漏进的晨光还未偏移半寸,掌心灵气却凝成实质的银芒。
院外传来嫡系子弟演练武技的呼喝声,他忽然低笑出声,惊得正在啃松子的银月竖起耳朵。
“明日就是族学小比。“少年指尖掠过腰间新别的青铜古镜,这是他在空间灵泉底部寻得的储物法器,“你说,用《太虚引气诀》第三式破'碎岩掌',会不会太欺负人?“
银月尾尖的月牙白毛炸成绒球,琉璃眼映着少年第一次昂首挺直的背影。
柴房门“吱呀“敞开时,晨光割开经年萦绕的阴翳,远处演武场方向忽然传来青石爆裂的声响——那是明泽随手挥出的拳风,将阶前镇宅石狮旁半人高的青石击成了齑粉。
演武场的青铜鼎震出清越嗡鸣,明泽握着竹制号牌踏进青石圈时,观礼席上的窃笑像撒落的铁蒺藜。
明峰把镶金边的护腕甩得噼啪作响,腰间新佩的玄铁剑折射着正午毒日头——那是三长老前日刚赏的中品灵器。
“碎岩掌第八重!“明峰起手便掀起罡风,青石板应声裂开蛛网纹。
观礼台上嗑瓜子的族老们坐直了身子,这招本该是武者后期才能使出的绝学。
明泽足尖轻点飘身后退,靴底在碎石间碾出新月状弧线。
三日前还重若千钧的掌风,此刻在他眼中竟慢得能看清灵气流转的轨迹。
当明峰裹挟着赤红罡气的第三掌劈来时,他突然旋身错步,指尖银芒如针尖刺入对方肘窝要穴。
“呜!“明峰踉跄着撞上界碑,袖口金线崩开三寸裂口。
观礼席传来茶盏翻倒的脆响,连正在打瞌睡的刑堂主事都瞪圆了眼睛——那寒门小子使的分明是《太虚引气诀》里的“星移步“!
“小畜生找死!“明峰双目赤红,玄铁剑突然腾起诡异紫焰。
银月炸毛的尖啸声被淹没在罡风里,明泽后撤时嗅到腐骨草的腥甜——是族规明令禁止的“焚血剑“!
白玉空间里的七百个日夜在脑中飞掠,明泽催动灵气在周身织成星辉屏障。
可当紫焰撞碎第三重护体罡气时,他忽然瞥见三长老藏在袖中的手正结着控火诀。
剧痛从肩胛炸开的瞬间,他故意顺着剑气倒飞出去,染血的铜坠恰巧跌落在族长靴尖前。
“残害同族,当入刑堂领三十鞭!“戒律长老的怒吼声中,明泽任由鲜血浸透前襟。
他望着被众人簇拥着喂解毒丹的明峰,舌尖抵住齿间含着的空间灵泉结晶。
银月尾尖月牙白毛扫过他滚烫的额头,恍惚间听到小兽用灵识传音:“灵泉洞窟第二层...有朵九心海棠要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