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利子钱

  • 闹红楼
  • 泞二郎
  • 3001字
  • 2025-04-02 08:01:09

白玉堂回过神来:“哦!自是只有一分半,不过若是二哥和嫂嫂投的,那便三分便是了,缺的兄弟给你补。”

凤姐儿脸上的笑容一僵:“一,一分半?”

白玉堂奇怪的看着凤姐儿:“不然呢?”

按照此时大燕律例,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所谓一本一利,即百分之百的利率,也就是说,就算是时间欠的再长也不能超过本金的数量,而每月的利息也不能超过百分之三。

以此来杜绝“利上起利”以及放高利贷的行为,因此几乎所有的钱庄基本上放贷都是每月收息三分及本金的一部分,还到本金还完,就算一笔勾销。

而白玉堂的天盛号是出了名的低息且不催债,能给王熙凤三分已经是合法的顶格了,就这还得每月破格的从别的利息里面给他们拿。

凤姐儿见白玉堂满脸迷惑,便是笑着上前对白玉堂轻声道:“你看兄弟你这么有路子,嫂嫂这钱,也别三分了,就只算挂这儿给兄弟做劳费,嫂嫂也不要它,只这出息……每月舍嫂嫂些便是了。”

白玉堂再傻也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了,不免面色古怪的看着凤姐儿:“嫂嫂的意思是……九出十三归?!”

凤姐儿一击手掌:“还是弟弟聪明!那本金,嫂嫂一文不要,只这出息每月能给嫂嫂些花粉钱便是了。”

白玉堂震惊的看着凤姐儿,心下里渐渐的有些发毛……

他实在难以想象面前的这个美娇娘,居然是个心比男人还黑的!

所谓的本金不要就是个说辞,毕竟这样放上一个月,本金连带着一半儿的本金钱就出来了,谁还要那本金?给白玉堂就给了呗!

然而这砸的可是天盛号的牌匾啊!人家来借钱靠的是你天盛号的名声,结果你放高利贷?这名声不臭才怪呢!

最重要的是,自古放高利贷的,有几个能得好下场的?

白玉堂不免装作害怕的道:“嫂嫂,这,这可是犯法的!”

凤姐儿笑着道:“我的好弟弟哎,人家放银钱桌子的,有几个背地里不玩这个的?不玩这个还能起的了家?就靠着每月那点儿出息,家也养不起!”

白玉堂还是摇头:“天盛号是我白家数代产业,这金字牌匾不能砸在我手里,有祖训,万万不可放高利,否则便不是白氏子孙。”

“啧!”

凤姐儿见他不上道,便一只纤纤嫩手故意搭在他肩膀上,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揉捏着肩膀:“我的好弟弟,怎么傻成这样!有这么多银子放出去,你早就发财了!你不知,嫂嫂在外面的水月庵……早就如此了!”

白玉堂一惊,转头看向凤姐儿,实在没料到凤姐儿这么舍得下饵,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告诉自己了!

他当然知道凤姐儿借着水月庵放利子钱的事儿,原著里特意提了这一嘴……

实际上古代大多数佛寺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场所,或是彩票(拈阄射利)或是利子钱,都是这帮秃驴最先研究出来的。

最开始宋朝的和尚最先想出的这个损招儿,只不过那时候还不是用钱,毕竟银和铜币作为主要货币流通还是在明清。

难为这帮和尚在这么艰苦的外部条件下都能想出以物易物的法子……

抵押一件东西在寺庙内,每个月定期来偿还高额的利息,一个月不来,这东西就是和尚的了,直到本金和利息全都偿还清,才可以把东西拿回去,这些和尚称之为“长生库”。

当时的陆游就对这件事情十分深恶痛绝,批评他们:“今僧寺辄作库质钱取利,谓之长生库,至为鄙恶。”

毕竟当时朝廷对于金融的了解不够透彻,所以也没有认识到这种长生库的危害,现如今朝廷倒是认识到了,也设下了相关的法律来限制利子钱。

然而限制的也仅仅只是普通人,如京师的这些帮派混混们,基本上不是靠着赌档养活,就是靠着利子钱了。

而寺庙自然也是没有取缔这种老传统,很多寺庙因为不纳税,所以不仅大肆吸收附近的土地,同时还利用这些出息放出高利贷,借着出家人的身份遮掩,朝廷和官府很难查到他们身上去。

难为的凤姐儿怎么找着这么一个法子……

利用贾家的权势为水月庵遮掩,而那水月庵的老淫尼则是靠着自家对这些事情的轻车熟路为凤姐儿放钱经营。

难怪后期凤姐儿在贾家的声名莫名其妙的一落千丈,连带着贾母也不再庇佑凤姐儿,落得个日日为邢王二夫人敲打的下场,保不得便是这件事爆了出来了!

这放印子钱可是正儿八经断子绝孙的勾当,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是生产力更发达,社会更安定的现代,都不知道多少人被各种网贷给逼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庭破碎妻离子散的。

更别说这个本身就更残酷的封建时代了,背靠着贾家这棵大树,水月庵那老淫尼保不得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闹出人命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逼良为娼的事情想必也是少不了,自古这等庵庙女冠名为化外清净之地,实则暗娼自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白玉堂这般想着,眼珠子微微一转,此时却并不发作,只是故作惊讶的看向王熙凤道:“嫂嫂,尊府上大家大业,何尝就差这么点儿银子?这可不是什么正经勾当,你……”

凤姐儿方才便是一直盯着白玉堂,只见他脸色微变,此时又这般说,心下里冷笑一声,只当白玉堂无胆,于是便眼珠子一转,抹起眼泪来:“嫂嫂何知不是如此,只是,只是……唉!”

白玉堂故作关切道:“嫂嫂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若是方便,说与我听。”

凤姐儿叹息了一声:“我能有什么难为之处?弟弟你虽见这这家里家业大,却不知这每日里多少的花销,嫂嫂我每日睁开双眼看着送上来的账本子就是头疼,这府里内内外外何处用不的钱?哪里不得我亲自过问?也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这府里的爷们儿,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了!”

说着说着凤姐儿竟还真的说到了心酸处,抹起眼泪来抽泣道:“只管上上下下的都苛勒着我,竟是要将我做个无底的袋子,一发儿的全都攮出来才算罢休!这处也要钱那处也要钱,全都张着嘴等着喂饭,若是为难了,须臾之间又变了脸色,什么狗屁的二奶奶,全然当个奴才使唤也差不多了!”

“老的也把我做猫狗一样使唤,小的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连奴才们都背后把我做了个无物!嚼舌根子!你不硬起来,人家就要往死欺负你!我嫁过来也不过就这三四年光景,在家时是什么模样,到了他贾家又是什么模样?”

白玉堂微微有点儿傻眼了,看着凤姐儿哭诉了一阵,端起酒杯来竟是性情起来自己灌了自己一口,一抹红唇接着哭道:“人家也不过才十八,若在家里那自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有这般烦恼?又怎么会面目可憎!如今浑让人叫做了个母夜叉这等名号!”

凤姐儿说着竟气的手都有些抖了,又是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灌了下去!

一旁的平儿也是哭了,却怕凤姐儿更失态,上前急忙的要劝凤姐儿:“奶奶少说两句吧,别喝了……”

“你也要管我!”

凤姐儿一时的耍起了小性子,甩开来平儿的手,扶着酒杯醉眼朦胧的看着白玉堂,突然傻笑了起来:“你,你觉得我美吗?”

白玉堂微微后仰……

狐疑的打量着凤姐儿许久,确认了凤姐儿好像真的是有些性情了,便是真心实意的劝了起来:“嫂嫂醉了,兄弟改日再行拜访。”

说着起身就是要走,平儿一听凤姐儿方才那话心里就是一咯噔,好在白玉堂是个君子,竟主动提出告辞,心下里就是一喜,急忙的要扶着失态的凤姐儿进屋,同时对白玉堂陪笑:“那就不远送了,白公……啊!”

凤姐儿猛地推开平儿,平儿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在地,白玉堂急忙扶住了平儿,平儿整个人都跌落在白玉堂怀中,这才是回过神来,涨红着脸推开了他。

“谢,谢谢……”

平儿嗫嚅着躲开了老远,这时候凤姐儿却是妖娆无比的起身扶着桌子笑着看着白玉堂:“你!也觉得我是个母夜叉不是!”

白玉堂无奈,心下里烦躁,这种酒品不好的醉鬼最讨人厌了!

却也知道她是一时情绪激动,故而耐下心来对凤姐儿道:“嫂嫂误会了,下人多爱嚼舌,嫂嫂不必挂在心上……嗯?!”

白玉堂说着,凤姐儿却是直接栽到了白玉堂怀中,双眼水波流转的看着白玉堂:“你多大,一口一个嫂嫂?羞也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