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变化

看着自己大夫人的尸首，希曼有一种这么多年窝囊气终于释放出来的快活感觉。

当年土司得势的时候，自己在家赔笑脸装孙子，是为了讨好大夫人身后的小土司，那是希曼惹不起的人。

这些年大夫人觉得自己下嫁，希曼也觉得自己带着帽子。

土司家什么德行希曼一清二楚，在土司家当婢女，这种人要不是为了权势，自己绝对不会碰。

希曼确实也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大夫人怀孕就被他秘密下药打掉，打不掉的也以各种理由处理掉。

希曼不敢赌，谁知道经常来往在自家和土司家的大夫人，怀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扎在希曼心里的刺。

希曼为了家族能忍着娶了大夫人，也为了家族把大夫人的孩子干脆一个不留，大夫人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孩子活过三岁。

“土司得势你得势，土司失势你还想作威作福，真以为自己这么好命呢？呸，泼妇！”

朝尸首踢了踢，确定已经没气了，让人抬走烧了。

等到处理完，希曼头人又瘫坐在地上，呜咽的哭起来，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了，朝夕相处，跟大夫人还是有点不舍得。

可惜只嚎了不到半刻钟，希曼就露出来笑容，觉得大夫人死的好，这下土司也管不住自己了，自己也少了几个心病。

“嘿嘿...”

希曼偷偷笑了两声，注意力到自己的聪明睿智上了。

这一次祭祀，既解决了自己的心病，又把大明不允许的罪过推给了死了的大夫人。

还顺利开启了大明吴王给自己的任务，成功开始铺垫大明吴王朱允熥是天神在世的消息。

希曼为自己的智慧感到得意，处理完现场回到家躺在床上一阵轻松，连这床感觉都高了几分，舒服。

至于得罪小土司的事，希曼表示无所谓，那木查干两家都被大明干碎了，你个小土司敢炸刺，分分钟被大明军队碾死。

“哎呀，他们要是真来找事就好了，啧...”

希曼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盘算着要是真有土司来找事，自己就抱大明的大腿，反过来吞掉小土司的村寨，美得很嘞......

晨雾消散，冬季的稻穗上挂着露珠，希曼开始用吴王朱允熥的名义，遣散家里做工的寨民。

“让你们回家，这是天神的旨意！”

“伟大的天神大明吴王告诉希曼，让希曼免除百姓的辛劳，所以希曼来告诉你们，回家吧。”

阿布扎可的母亲上前一步，跪在希曼头人的脚下。

“天神吴王在上，我们回家，来年的租子怎么办，让我们干活吧，希曼，神的使者。”

“让我们干活吧，神使希曼！”

除了年轻的阿布扎可和几位年轻人，其余中年的男男女女，并没有听一句话就走。

交租催税，这是要命的事，往年交不上还能给头人做工免一些，如今不让他们干活做工，一个个不是欣喜而是后怕。

要自己真是神使，你们一个别想跑掉，希曼如是想着，往年能免些租税，纯粹是希曼自己多征加派了。

谁家实在被他榨干交不出粮食，他希曼再装作心善免了些许，这样一来，既得了实惠，又稳固了自家的地位，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惜希曼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神使，这些巫祝之术也是上一任头人教给他的，这么些年灵不灵只有他知道。

眼下大明势大，自己只能乖乖的缩回自己贪婪的手，吐出来一部分粮食保命。

“天神吴王告诉希曼，他会给你们粮食，让希曼变出粮食给大家，明年的田租天神吴王会派人来。”

希曼拍拍手，下人抬出来装好的的一袋一袋麸糠，交到跪在地上的阿布扎可母亲等人手里。

“明年每个寨子都会产出多多的粮食，不会交不上租子，回去吧。”

“这些粮食是天神吴王给你们的礼物。”

阿布扎可的母亲手心朝上，五体投地接过一袋麸糠。

“天神在上，愿您在世长生！”

“希曼头人，您说的大明吴王，是原来让大明百姓免去徭役的吴王嘛？”

随着希曼的一遍一遍强调，大家关于大明吴王的印象重新浮现在眼前，当即就信了几分。

当初大明百姓免除徭役，每家给十斤大米的政策被黄冰带人宣讲到各个宣慰司。

面朝北方羡慕大明百姓，祈祷大明吴王收下自己当大明子民的人数不胜数。

“是的，大明吴王，是最伟大的天神在世，我们的天神就是吴王。”

“希曼聆听他的旨意，告诉大家安心回家，这是天神吴王的恩赐......”

说着希曼摇头晃脑，装作联系了天神吴王朱允熥，让寨民又是一阵跪拜。

“吴王在上，阿布家的愿您久视长生，拜谢全知的吴王...”

阿布扎可的母亲合住伸不直的双手，仰望天空虔诚叩拜。

抱着一袋麸糠，跟儿子阿布扎可回到破屋烂草的家，一路上不住的感谢吴王。

不知不觉阿布扎可的母亲，嘴边的天神保佑，变成了吴王保佑。

之所以转变的这么快，是因为吴王当自家天神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眼前的麸糠就是证明，免去的劳作就是证明。

别的天神都要贡品，吴王这个天神会给信众礼物，要信谁是真天神，对于徘徊在饿死边缘的寨民来说，不需要选。

“扎可，阿妈有预感，你阿爸要回来了。”

“吴王保佑，你阿爸好像在我耳边说话了。”

当初阿布纳吉被征集去给吴王修宫殿，她是知道的，眼下吴王是天神，她觉得自家男人肯定能回来。

她半辈子没有笑容的脸上，嘴角第一次慢慢上扬。

睁着混浊的眼睛，佝偻着身子，把桌子上充当香炉的陶罐里的沙土，换成了能吃的麸糠。

她虔诚祈求吴王，保佑她男人能平安归来。

“阿妈，你说得对，阿爸一定会回来的。”

阿布扎可扶着母亲，消瘦的身形慢慢直起身子。

阿布离开家不久，在父母庇护下，扎可还没学会卑躬屈膝，就在马上要为了父母生存俯首弯腰抛去做人尊严的时候。

大明两个字，一次次给阿布扎可带来了希望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