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大战南四奇

暮色低垂，栖霞岭被千丈飞瀑的轰鸣声笼罩，水雾如烟，弥漫在山间。

狄云策马转过山坳，突然听到四声齐喝：“落花流水兮——水流花落！落花流水兮——水流花落。”

四人嗓音各异，或苍老低沉，或雄壮激昂，或悠长绵延，或高亢清亮，但无一不内力深厚，震得山林间回声阵阵。

栈道中央，四道人影如山岳般矗立，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当先老者银髯垂胸，背负九环金刀，正是“仁义陆大刀”陆天抒；左首持枪者，正是败走荆州的“中平无敌”花铁干；右侧双剑出鞘的二人，剑光一似流云舒卷，一如冷月清辉，分别是“柔云剑”刘乘风和“冷月剑”水岱。

这四人正是江湖闻名的南四奇“落花流水”，实力非凡，且心意相通，有合击之法，江湖中罕有敌手。

狄云勒马于崖前，望着栈道上按四象方位站定的四人，心中一紧。

陆天抒的九环金刀震碎水珠，花铁干的镔铁枪尖凝着寒霜，刘乘风的柔云剑搅动流云，水岱的冷月剑映出七点星芒，杀气腾腾。

“小友留步。”陆天抒声如洪钟，震得崖边松针簌簌而落，“凌知府之事，还请给江湖同道一个交代。”

狄云冷笑一声：“诸位也要学那朝廷鹰犬？”

话音未落，花铁干镔铁枪已如毒龙出洞，直取狄云咽喉：“休要污蔑！你剑染官血是实！”

霎时间，四道兵刃齐动。陆天抒的金刀卷起罡风，劈山断岳般斩来；刘乘风的柔云剑化作绵绵剑网，如影随形；水岱的冷月剑则招招直取要害，剑芒如寒星闪烁；花铁干枪影重重，封住狄云所有退路。

四象阵成，飞瀑水雾都被劲气逼成漩涡，周遭空气仿佛都被凝固。

狄云长啸一声，九阳真气灌注剑身。青锋剑忽作龙吟，一招“白日依山尽”硬撼陆天抒的金刀。

“铛”的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三步，栈道木板应声碎裂。陆天抒虎口渗血，眼中却闪过一丝激赏：“好个刚猛的内功！”

刘乘风剑势忽变，柔云剑竟黏住狄云剑脊。水岱见机，冷月剑如寒星直刺狄云膻中穴。狄云突然施展双手互搏，弃剑旋身，左手化掌为刀，血刀经的“血影三叠”劈开水幕，右手接住坠落的宝剑反撩，逼得双剑客急退。

“小友，这招‘铁锁横江’且看好了！”陆天抒声若惊雷，金刀卷起十丈水帘劈来。九枚金环震颤如梵唱，刀气竟将瀑布斩出三息断流。

狄云纵身离鞍，青锋剑刺入瀑中。九阳真气催动下，剑尖在水幕上划出赤金符文，正是融合血刀经的“血染山河”！

刀剑相撞的刹那，万千水珠炸成血雾，栈道铁索应声崩断。

“柔云缠丝！”刘乘风剑走偏锋，软剑忽如灵蛇绕颈。

狄云正要格挡，水岱的冷月剑已封死退路，七点剑光分刺周身大穴。花铁干阴笑挺枪，镔铁枪化作九道虚影，直取狄云后心死门。

狄云突然倒踩七星，身形如血莲绽放。青锋剑点中柔云剑七寸弱处，左手凌空画圆，竟用九阳真气凝出灼热气盾。

“砰砰”两声，冷月剑气在气盾上炸出涟漪，花铁干的枪影却被反弹的碎岩击偏。

“好掌力！”水岱惊呼未落，狄云剑势突变。凌波微步身法催动下，他化作三道残影，分袭四人要害。陆天抒金刀横扫千军，却劈碎了刘乘风的剑影；水岱回护不及，袖口被剑气削落半幅。

花铁干眼中阴鸷更甚，突然枪交左手，右手甩出三枚透骨钉。暗器破空声混在瀑响中，直取狄云双目、咽喉！

狄云旋身踢起一块青石，“叮叮叮”三声脆响，石屑纷飞间透骨钉竟深深嵌入岩壁。

“魔头休要猖狂！”陆天抒的大刀裹挟着呼啸风声劈空而至，边缘泛起寒芒，竟将空气劈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狄云腰间一拧，九阳真气顺着经络暴涌，长剑斜挑挑开斧头，反手一记“血雨腥风”刺向花铁干面门。中平枪急格，“当啷”一声金铁交鸣，枪身竟被震出寸许裂纹。

刘乘风的柔云剑化作游龙缠向狄云手腕，剑尖挑起三朵剑花，竟是“以柔克刚”的绝学。水岱的冷月剑从斜刺里刺来，剑身泛起幽蓝寒光，宛如一弯新月割裂夜幕。

狄云剑锋一颤，两道剑气分击左右，紫电般剑光在双剑上炸开火星。

陆天抒怒吼着挥刀横扫，刀风卷起的碎石将狄云衣角割成飞舞的流苏。狄云九阳真气丹田喷涌而出，左掌猛拍，掌风喷涌，与陆天抒刀风相撞，轰隆一声，劲气四溢。

狄云借力腾空翻出三丈，避开杀招，落地时右臂已染血迹——刘乘风的剑气割开了他肩头的衣衫。

陆天抒挥刀再上，斧刃与剑锋相击时竟发出金石鸣响，狄云只觉虎口发麻，剑身竟被震出三道血痕。

花铁干银枪连点，“中平枪法”绵密如天罗地网。狄云剑尖突然垂地，九阳真气从剑柄逆流而上，“血海翻波”式骤然发动！

剑气如实质血浪冲天而起，竟将四人逼退三步。

水岱冷月剑划出半月弧光，剑芒与血气相撞时发出刺目紫光，两人同时喷血后退。

狄云反手抽出长剑，剑身嗡鸣如龙吟。

陆天抒的大刀劈开空气，斧刃裹挟着呼啸风声斩向狄云。

狄云腰间一拧，身影鬼魅，凌波微步避开杀招，九阳真气顺着经络运转，剑尖迸出寸许紫芒，直取花铁干面门。

对方纵身疾退，剑气割破花铁干耳廓，踉跄站定，指缝间渗出鲜血。

刘乘风的柔云剑化作游龙缠向狄云手腕，水岱冷月剑则从斜刺里刺向腰眼。

狄云剑锋一颤，两道剑气分击左右，紫电般剑光在双剑上炸开火星。

轰隆两声，狄云九阳真气与对方四人内力相撞，都是踉跄后退，气血翻涌。

一时间场面居然暂时静了下来。

双方大战百余回合，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此刻都知道对方是难得的强敌，再比斗下去就要你死我活了！谁都不想为了一个凌思退付出这么多，彼此目光对视，都有了罢手的意思。

狄云见对方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即再进攻，就打算先暂时妥协再说，毕竟对方四人除了花铁干，都算是正道大侠。

“诸位请看！”狄云突然甩出一个染血账本，正是从凌退思密室所得，“凌退思实为龙沙帮主‘鬼面罗刹’！”

“嗤啦——”水岱剑尖挑开账册，泛黄的纸页在瀑风中狂舞。某页朱砂勾勒的恶鬼图腾，正是三年前衡阳镖局灭门案现场的血印！水岱剑尖轻挑接住，扫视两行后脸色骤变：“三年前漕银失劫案……竟是他！”

瀑布复流，水雾中浮着细碎血珠。花铁干突然暴起，镔铁枪直刺账本：“妖人伪造证物！”却被陆天抒金刀架住，九环震得他虎口崩裂。

陆天抒接过账本，越看越是心惊。花铁干还要挺枪再战，却被刘乘风柔云剑缠住枪杆：“二哥，看这江夏分舵的暗语……我们错怪人了。”

剑光骤敛。刘乘风的柔云剑点地借力，水岱的冷月剑归鞘时铿然作响。陆天抒抱拳行礼，朗声道：“我等错会英雄，这厢赔罪了。”

暮色苍茫，飞瀑染上血色残阳。狄云收剑入鞘，扯下衣襟裹住伤口，与陆天抒等人抱拳告别。

陆天抒抱拳低喝：“陆某赔罪了！”刘乘风与水岱同时抱拳行礼，三人衣袂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渐渐凝结成暗红的泪痕。

花铁干望着狄云远去的背影，面色青白交加，他拄着枪立在崖边，盯着账簿的眼中阴晴不定——那上面某个名字，正与他袖中密信上的印鉴悄然重合……

这一场恶战，让狄云也多多少少受了些伤，虽然伤势不重，只是些皮肉伤。

千丈飞瀑的水雾还未散尽，狄云倚在青石上缓缓调息。衣襟被剑气割裂的破口下，三道寸许长的伤口正渗着血丝，在九阳真气的氤氲下渐渐凝痂。

他低头看着掌心尚未消散的金芒，想起陆天抒那记劈断瀑布的“铁锁横江“，水岱冷月剑刺穿气盾的七点寒星——这些伤痕火辣辣地提醒着他：九阳神功并未大成，更远未至天下无敌的境界。

山风掠过染血的衣袍，带走了几分狂气。前些日子剑挑凌府、刀斩血刀老祖的骄矜，此刻如同崖下破碎的水雾般消散。

狄云忽然轻笑一声，这笑声里再无少年得志的锋芒，倒像当年那个在湘西山涧的傻小子。

“江湖深远啊...“

他屈指弹去剑锋上最后一滴血珠，望着栖霞岭绵延无尽的群峰。远处，南四奇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暮色中，却在他心里刻下了更深的印记。

枣红马轻嘶着凑过来，鼻息喷在他结痂的伤口上，痒丝丝的。

狄云翻身上马时，动作比往日慢了三分。不是因伤痛迟滞，而是终于懂得：自己还不是天下无敌，前路依旧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