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人,食香师

嫁衣身影的话刚说完,小巷尾部的黑暗中便忽然飘起了一道诡异的烟气。

一缕缕的青烟仿若拥有生命的游蛇,顺着风儿从巷尾飘来。

青烟在黑暗中变幻着形态,慢慢形成了一道道青色锁链。

锵!

锵!

锁链绷直,发出金属般的声音,直接洞穿了花轿背后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

锵!

又是一道青烟所化的锁链从黑暗中激射而来,将那鲜红的花轿撞碎之后,精准的缠绕在嫁衣身影的身上!

青烟铁链迅速勒紧!

嫁衣身影体表冒出大量黑烟,嘴里发出凄厉的嚎叫!

嘭!

其体内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将体表捆着的青烟锁链挣断!

“啊——”

“呃!”

力量暴增的嫁衣身影正准备宣泄一番时,一根黝黑的桃木钉却猛然插入其胸膛!

宣泄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嫁衣身影低头看了看胸前的桃木钉,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干瘪下去。

嘭!

眨眼的功夫,嫁衣身影和它乘坐的轿子以及那些轿夫全都化作漫天的纸灰,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一道身穿素纱长袍的身影缓步从巷尾的方向走来。

其周身青色的烟气弥漫,形成了一个圆形领域。

那些烟气在领域内飘荡,时而化作一只灵巧的猴子,时而又幻化成一只展翅高飞的鹰隼。

微风吹来,素纱长袍伴着那一头及腰的长发飞舞。

年兽夕的狮首扭动,猩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思量,最终似乎是觉得自己打不赢这两人,身形缓缓沉入了地下,借助阴墟逃离了此地。

周围恢复平静后,楚惊蛰看向走来的白衣身影若有所思。

老头子好像曾经说过,古老的职业者中有这种能够操控烟气的存在,只不过他已经记不得了。

“我们见过?”

白衣身影来到楚惊蛰面前,细细打量他一番后开口道。

苏九黎说她分辨不出来此人是男是女,如今这人开口了,楚惊蛰听出来,这是一个男人。

只不过其阴柔的外表,加上这身装扮,确实不像一个男人罢了。

楚惊蛰微微摇头。

“我不记得了,但曾听人说,我们十年前应该见过。”

男人阴柔的面庞上神情微动。

“那你记得我吗?”

“我叫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楚惊蛰顿感头大。

“你也记不得了?”

楚惊蛰本想着明天去山上的土地庙寻找此人的踪迹,从他的口中问出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曾想,这人的情况比他还惨。

他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脑海中有着零散的记忆。

这人倒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白衣身影有些失落:“我只记得自己是一位食香师,是一位阴庙司祭。”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伤感。

食香师……

楚惊蛰隐约有了一些印象。

老头子说过,食香师在古老的职业者中都是比较稀少的存在。

他们被称为“执掌生死烟香的神灵代理人”。

一柱清香,上通九天,下通九幽,属于巫蛊文化的一个分支。

大部分的食香师都会成为某个神灵在人间的代言人,掌管人间香火。

按照上古的巫觋文化来看,女为巫,男为觋,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一个觋。

“我在洛阳遇到了一个傩面师,她告诉我,十年前,我们好像去过南方苏家。”

“随行的还有其他人。”

“而这一切都和一个叫林素秋的女人有关系。”

楚惊蛰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尝试着唤醒男人的记忆。

“林素秋……”男人眉头紧皱,缓缓开口:“我记得这个名字。”

“她是……”

“她是……”

“奇怪,怎么又想不起来了?”

“你的力量好弱。”

男人的思维很跳跃,上一刻还在回忆林素秋的身份,下一刻忽然看向楚惊蛰开口。

“守岁人的下一个序列是巡更使,之后是节气司祭。”

“你应该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

楚惊蛰有些狐疑的看向他。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起那细长的手指,点在身旁的一团青烟上。

青烟翻涌,慢慢形成了一个虚影,看不出是男是女。

“香灵告诉我的。”

他的话音刚落,那青烟形成的虚影又慢慢消散成混乱的青烟。

楚惊蛰不解。

“香灵是什么?”

男人解释道:“亡者有灵,食香师能够将这种灵炼化成为香灵。”

“这个灵是我在那边的庙里遇到的。”

“留在这里,解决十个危害村民的邪祟,你会成为一个巡更使。”

“我就在山上的庙里,你若想起我的名字,可以去找我。”

男人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望着他消失在小巷中的身影,楚惊蛰面露沉思。

想要成为巡更使,就要留在这里解决十个危害村民的邪祟?

白舒当初也说过,她当年在汉中遇到的守岁人似乎也这样做过。

如此的话,好像要在这大沽口待一段时间了。

环顾四周,楚惊蛰来到守村人仅剩的破旧衣衫跟前,俯身捡起。

守村人是为了救他而死,如今尸骨无存了,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他立一个衣冠冢。

楚惊蛰拎着那破烂的衣衫来到村外,挑选一株苍劲的老树,利用桃木钉在旁边挖了一个坑,把守村人的衣服放在里面埋好。

这个守村人守护了大沽口半辈子,死后便也将他埋在村口吧。

对着守村人的衣冠冢行了个礼,楚惊蛰再次返回村中。

旭日初升,曦光笼罩在整个村子。

一夜未睡,看着初升的太阳,楚惊蛰尝试动用了时序年轮第二层的太岁纪年,准备感应一下年兽夕的去向。

时序年轮并没有给出反馈,似乎那只年兽分身已经离开了这里。

楚惊蛰起身走出屋框的时候,意外发现门口站着两道身影。

一名身穿破旧棉袄,头发花白,嘴上叼着烟袋的佝偻老者,老者身旁站着的正是昨天那名鼻涕男孩。

见到楚惊蛰,老者吧嗒一口烟袋,挪步走上来。

“小哥儿,娃子说,这两角钱是您昨日给他的?”

鼻涕男孩耷拉着脑袋,静静的站在一旁。

“小哥儿,这钱您拿回去,另外……大沽口不欢迎外地人,请小哥儿尽快走吧。”

楚惊蛰皱眉,正想询问为什么时,就看到不远处又出现两道身影。

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一手拎着鱼叉,另一手拽着一名带着虎头帽的男孩气气呼呼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