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毒药，泻药，或是情药

浴巾足够长，可以遮到沈茉遥膝盖的位置。

她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身上残留着上次从宋铭寻身上闻到的草药香气。

只见宋铭寻刚从厨房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一碗红枣山药小米粥。

那碗粥放到沈茉遥手里时，是温热的，并不烫，看来他花了些心思。

“你这是给我致命一刀，再给颗甜枣吗？”

“那这甜枣你接不接受？”宋铭寻摘下围裙，里面的衬衫很薄，被他结实的肌肉撑起。

“不接受会怎么样？”她会饿，但她不能因为这碗粥，让宋铭寻下一次更加理直气壮地欺负自己。

“不接受就加点料，给你女儿喝下，小朋友都喜欢吃甜的，她一定不会拒绝。”

宋铭寻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是友善，而是警告。

沈茉遥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你敢。”

宋铭寻提高声音：“程实，通知楼上的，给小孩子喂点粥，记得多加些‘好吃的’东西。”

沈茉遥一慌，咕嘟咕嘟喝完了手里的粥，勺子都没用上。

她用力将碗一放，擦了擦嘴角，没由来地问了句：“你这么对我，是温沐宜出事了吗？”

宋铭寻轻笑，“她要是出事，你就不只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沈茉遥咬着后槽牙沉默。

“现在，你还欠我一件事。”

“你说。”

他指了指厨房里厨台的位置，上面放着一盘子生鸡腿。

沈茉遥神情茫然了片刻，一大串记忆如江河奔涌而来。

那段她和宋铭寻都觉得暗无天日的日子。

宋铭寻被关在小黑屋，渡着一天又一天被人遗忘的日子。

宋司城那个坏种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给宋铭寻饭吃。

沈茉遥她妈妈不敢违抗，其他仆人也不敢。

只有沈茉遥，每天在这家的主人们吃完饭去休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余的饭菜。

然后偷到钥匙，悄悄到小黑屋把食物给宋铭寻送去。

运气好的时候，他可以吃上肉。运气不好，只能饿着。

沈茉遥每每把食物偷偷送去，小黑屋才会因为门被打开，难得的照进去一些光亮。

小男孩就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看向她时，眼睛亮晶晶的，天真地问：“遥姐姐，你会魔法吗？怎么总是能变出来好吃的呀？”

沈茉遥笑着说：“是呀，我会魔法，每天都能给阿铭变好吃的。”

日子多了，她做的事也被发现了。宋司城不会阻止，只会以此为由，对她施暴。

她带着伤痕再去给宋铭寻送食物的时候，他那双亮亮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心疼地一个劲儿给她受伤的地方吹着气。

沈茉遥强颜欢笑，“别担心，我只是魔法变错了，把自己变受伤了而已。”

“遥姐姐真笨，一定要记好魔法的口诀哦，不要再变错了！”他说着，还是没停下吹气的动作。

后来宋司城总是故意抓她和宋铭寻待在小黑屋的时候，毒打他们两人。

宋铭寻长高了，智力仍有残缺。他不会还手，只会把沈茉遥紧紧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时间一晃就到了她把宋铭寻骗到仓库的那天。

她说：“阿铭，快进去，等你出来了，姐姐就给你变个鸡腿吃。”

那个承诺，在五年后的今天都没有实现。

“愣着做什么？”宋铭寻冷冽的声音，直接将沈茉遥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沈茉遥慌乱地摸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角，转身进了厨房。

没多久，她就端着一盘红烧鸡腿出来，放在宋铭寻前面的茶几上，局促地站在一旁。

宋铭寻眼都没抬，“拿走。”

“你不吃吗？”

他冷哼一声，“廉价。”

沈茉遥有些气愤，“你真是好日子过惯了，就忘了当年饿肚子的日子！”

宋铭寻微露讥嘲，“我说的是鸡腿吗？”

当然不！廉价的，是她的心意，是时隔五年的弥补。

沈茉遥愣了一瞬，鼻尖酸酸的，“不吃算了。”

她将鸡腿端上了楼。

宋铭寻想象着她温柔地喂宋司城的孩子的模样，眼神暗了暗，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粥粥饿极了，没一会儿，她就端着空盘子下来了。

宋铭寻早就在茶几上摆好了酒，“过来，陪我喝一杯。”

沈茉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让人难以捉摸。看着宋铭寻递过来的那杯酒，沈茉遥始终没有动。

“怕我害你？”宋铭寻微微一笑，眼神锁着她。

“你不会心平气和地和我相处。”沈茉遥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那你猜猜，我给你下的什么药？毒药，泻药，或者是情药……猜对了的话，再定。”宋铭寻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沈茉遥。

她心够累了，也厌恶宋铭寻在她心理上施压。

“你想让我怎么样直说，别玩这些把戏。”

“可我就爱玩这些把戏，嫂子，你既然承诺过会让我报复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啊。这样的日子，起码要持续五年。”宋铭寻弯唇，眼神阴鸷。

沈茉遥没反驳。她犯下的错，她认。

现在看着眼前的这杯酒，她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毒药。”

“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茉遥沉默了，内心挣扎了好一阵，才再次开口：“泻药。”

“又错了。”宋铭寻嘲讽似的笑出声，“嫂子，你好笨啊。”

宋铭寻端起酒杯，递到她唇边，“惩罚是，喝下去。”

沈茉遥瞬间脸色煞白，她没资格拒绝，这杯酒，她是一定要喝的。

不过，她抬起头，注视着宋铭寻的眸子，“喝了它，能放我走吗？”

她语气带着丝恳求，就像再说：“求求你，放过我。”

宋铭寻眉一挑，玩味地看着她，“穿成这样，你能去哪儿？”

“去哪里都好，总好过……”她苦笑，没再继续说，可话里意味明显。

宋铭寻脸色一沉，眸子里染了些许暴怒，“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沈茉遥平静地问：“所以，你不会放我走，对吗？”

宋铭寻捏着杯子的手越发用力，青筋暴起，冷声道：“喝了它。”

看来她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