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友和潘季驯自然也注意到了魏清风的异常,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静静等着魏清风下一步的动作。
刘守友刚进入刑部的时候,便留意到潘季驯找他们二人来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真的为了查血尸案。
而是故意引导着他们,不断的发现血尸上独属于厂卫的信息。
至于潘季驯的目的,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不过这对于锦衣卫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这才暂时冰释前嫌,配合着潘季驯演了这么一出戏。
如今从魏清风不淡定的神色来看,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魏清风拿着透骨钉的手不断用力,心中想的是洪武年间“监”字秘文现世的恐怖。
虽然掌印司档案里记载的只有寥寥数语,但也能感受到那场胡惟庸案的可怕之处。
虽然时隔已久,但如今“监”字秘文重新出现,难免不让人将血尸案与胡惟庸案联想到一起。
至少会造成当朝官员的大面积恐慌。
想到这里,魏清风再也无法冷静了,双手颤抖着将透骨钉和火镜放在案子上,脸色刷白的开口:“潘大人,案子的情况清风已经有所了解,这便回宫给老祖宗回话。”
说完之后,也不管二人的反应,用手扶着墙,急匆匆离开了验尸房。
“潘大人。”
见魏清风走的匆忙,刘守友瞬间清醒过来,方才见魏清风的窘态,有些得意忘形了,朝着潘季驯拱手道:“本官也先行告辞了!”
刘守友与魏清风相同,走的十分急切,但不同的是,他虎步生风,速度很快。
对于二人的反应,潘季驯并没有什么意外,这一切,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至于双方为何急匆匆离开,恐怕是各自想对策去了。
眼下血尸的情况,他们都已经了解了,虽然双方都未明说,但从他们之间的敌意来看,想必都认为是对方栽赃陷害。
见目的达到,潘季驯拿起案子上的透骨钉,口中念念有词:“这究竟是谁人的手笔?”
“或许与绳会知道些什么。”
没有丝毫头绪的潘季驯,很快便想到了陆光祖。
这尸体既然是来自扬州城,陆光祖亲自去过,想必会有什么线索。
没有丝毫耽误,他便返回书房,带着一直等着的张家叔侄二人,来到了他订好的为陆光祖接风洗尘的酒楼。
三人到酒楼的时候,陆光祖已经等在这里了,由于他刚刚返京,潘季驯体谅他的辛苦,便给他休了半日假,没有公事缠身,这才早到了些时辰。
“与绳,久等了!”
潘季驯作为长官,此刻没有一点架子,这让陆光祖受宠若惊,匆忙起身,“潘大人,下官也是刚到。”
潘季驯在陆光祖的邀请下,盛情难却,还是坐在了主座之上,张家叔侄二人坐在他的右手边,陆光祖坐在左手边。
“与绳啊,给你介绍下。”
潘季驯抬起右手,依次介绍起来,“这位是太岳公的弟弟张居谦张大人,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这位是太岳公的长子,张敬修,现任翰林院编修。”
“这位是刑部左侍郎,陆光祖,也是我的老友。”
潘季驯简单介绍过后,张敬修便率先起身,举起酒杯感慨道:“早就听闻刑部左侍郎陆大人刚正清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光祖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高帽,脸上不自觉红了起来。
他虽然官至刑部侍郎,但却并不擅长逢迎之事,学着张敬修的样子起身,说道:“太岳公长子文采斐然,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老夫早有耳闻,如今太岳公新故,公子节哀。”
陆光祖这话并不是奉承,而是实话。
张居正长子张敬修,自小便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成长,加上自身聪慧,万历元年中举人,万历八年进士及第,可谓是年少成名。
张敬修也留意到了陆光祖在说起自己父亲离世的怅然,嘴角露出笑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晚辈敬陆大人一杯!”
“哎,好。”
陆光祖有些手足无措的学着张敬修的模样,将杯子中的酒一股脑灌进嘴里,由于不经常饮酒,还被呛的连连咳嗽。
几杯酒下肚,加上潘季驯的刻意引导,四人渐渐熟络起来。
见陆光祖双颊泛红,说话开始有些大舌头,潘季驯这才试探性开口:“不知与绳此次前往扬州,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
陆光祖低头看着酒杯,警惕的瞥了眼潘季驯,心中若有所思:“潘大人为何突然问这个?今日这排场,不像是寻常聊家常的!”
随后不动声色开口:“潘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与扬州府交接完尸首时,在扬州漕运码头,还遇到了漕运总督,以及巡盐御史。”
“对了,下官想起来了。”
陆光祖突然将声音提高了些,“那巡盐御史,身旁还跟着锦衣卫,若不是漕运总督凌云翼凌大人,恐怕尸首就要被截去了。”
“哦,有这事,北镇抚司的手伸的可真够长啊!”
潘季驯咒骂一声,随后仍旧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除了此事,与绳可还遇到其他好玩的?”
“其他的?”
陆光祖摸着脑袋,想了半天,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文书中,对扬州之行的一切都有详细记载。
陆光祖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潘季驯,“潘大人有何想知道的,不妨直言,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哈哈哈……”
眼见陆光祖突然一本正经,潘季驯意识到自己套话被识破了,尴尬的笑了笑,亲自为对方倒了杯酒,“与绳,今日为你接风洗尘,不谈公事,只是关心,只是关心。”
“吃酒,吃酒!”
张敬修见气氛尴尬,连忙举起酒杯打圆场。
“在扬州,好像确实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少年。”
随着几杯酒下肚,陆光祖突然开口。
“哦?”
潘季驯顿时两眼放光,能让陆光祖觉得有意思的人,极有可能知晓血尸案的真相,“不知是何人?”
陆光祖思索着在扬州的经历,脸上露出笑容,随后摆摆手:“一个粮商之子。”
“好像……叫什么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