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螳螂舞处窑火生

立夏当日的龙井山房起了大雾，陆九霄蹲在柴窑前啃着凉透的定胜糕，手机支架上的补光灯把青瓷猫的碎片照得如同星河。直播间标题换成了“挑战复活千年猫娘器灵“，观看人数却在看到满桌古怪材料时疯狂刷起问号。

【主播要煮中药？】

【左边那罐是西湖底泥吧！】

“这是南宋官窑'紫金土。”陆九霄用曜变天目盏碎片搅动陶瓮，釉水泛起诡异的虹彩，“掺了雷峰塔地宫的三星堆祭祀土，还有...”他突然噤声，因为阿诗玛寄来的苗疆蜂蜡正在融化出母亲的脸。

钟离雪抱着一摞古籍踹开柴门：“《景德镇陶录》记载，曜变需'雨过天青云破处'，但现代烧制得用...”她话音未落，手机突然播放起三天前的直播录屏——青铜面具第三只眼睁开时，有截螳螂前肢在金光里闪过。

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立夏三候·螳螂生】

【请前往良渚古城遗址捕捉破晓时刻的露水螳螂】

陆九霄抄起鲁班锁变的折叠无人机，显示屏突然被饕餮会的血色logo覆盖。青铜爵在桌上剧烈震动，涌出的酒液在《天工谱》残页勾勒出地图——正是日军侵华时期被炸毁的南宋郊坛下官窑遗址。

“声东击西。”钟离雪用朱砂笔圈住地图上的苕溪，“他们要劫持龙泉窑的'窑变'灵气。”

子夜时分，陆九霄趴在苕溪芦苇丛里，腰间别着的七星龙渊剑正在吸收月华。青瓷的碎片在特制荷包里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带他来祭窑神，那尊戴舜王冠的窑神像眼角，似乎也有类似的青釉色。

“来了。”钟离雪突然压低声音。

十二个饕餮会成员抬着青铜鼎涉水而来，鼎中浸泡的竟是半截青铜神树。领头者手持两片战国玉牙璋相击，溪水瞬间沸腾如熔炉，无数瓷器碎片从河床升起，拼成巨大的旋涡。

“他们在重启南宋龙窑！”陆九霄刚要冲出，却被系统警告锁定：

【检测到曜变天目盏核心材料：祭红釉泪】

【获取方式：用苗银取釉杵击碎青铜鼎耳】

阿诗玛的银蝶突然穿透虚空，在他掌心化成雕花银杵。陆九霄踏着鲁班锁变的孔明灯跃入旋涡中心，直播间观众看到的分明是《刺客信条》式信仰之跃。

青铜鼎耳碎裂的刹那，漫天瓷片化作暴雨。陆九霄在旋涡底部看到被铁链禁锢的窑神像——那根本不是舜帝，而是个穿百衲衣的老窑工，手中捧着布满冰裂纹的素烧坯。

“八百年前，他们逼我烧出凤凰涅槃盏...”老窑工的虚影突然睁眼，“小心身后！”

陆九霄旋身横劈，七星龙渊剑与洛阳铲撞出火花。饕餮会首领的面具被剑气掀开半截，露出与钟离雪相似的眉眼：“你以为宋应星为什么造这个系统？”

青瓷碎片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陆九霄借着强光将银杵刺入鼎身，鼎中飞出的赤色釉泪正好落入天目盏残片。系统进度条暴涨至65%，而河床深处传来龙吟般的窑啸。

“天工九锻·引雷！”

剑尖引下的紫雷劈中旋涡瞬间，二十四节气油纸伞自动展开。陆九霄在雷光中看见母亲举着伞站在故宫角楼，伞骨投下的影子恰是二十八星宿图。她手中金线穿梭的缂丝机上，迦陵频伽鸟正在啄食相柳的眼睛。

【警告！时空紊乱！】

手机直播画面突然接入1938年的窑厂纪录片，日军少佐的军刀正要劈向窑工。陆九霄福至心灵，将鲁班锁抛向黑白影像，榫卯结构竟跨越时空卡住军刀。

“小友，接火！”老窑工虚影将素烧坯抛来。陆九霄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混着祭红釉泪的血液在坯体画出《天工开物》里的“水火既济”图。

窑火轰然冲天，化作七尾金凰盘旋。饕餮会众人被热浪掀翻时，陆九霄怀中的青瓷碎片开始重组。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露水从良渚玉琮王的孔洞滴落，正好砸在一只振翅的青铜螳螂背上。

“就是现在！”钟离雪甩出缂丝圣旨缠住螳螂。陆九霄用苗银杵轻点虫翼，青铜外壳褪去，露出翡翠般的本体——这正是《考工记》记载的“祭器活魂”。

窑火渐熄时，青瓷猫抖着耳朵从灰烬中走出，尾巴尖还粘着片曜变残片。她跃上陆九霄肩头，却发现他在看手机直播的弹幕：画面里1938年的窑工们正对着突然出现的鲁班锁叩拜，而日军少佐的佩刀不知何时变成了桃木剑。

“原来这就是让传统活着...”陆九霄摩挲着新烧制的天目盏，盏中茶水映出母亲年轻时的笑脸。他突然瞥见盏底有个极小落款——“守藏吏陆”。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红色提示：

【匠魂宋应星苏醒倒计时：7天】

【下一任务：寒露日修复故宫倦勤斋烫样】

【警告：侦测到《缂丝迦陵频伽图》异常能量波动】

晨雾散尽时，阿诗玛发来急讯：战国错金银壶的宴乐图中，那个抚琴女子换成了穿现代汉服的陆九霄。而故宫闭馆公告正在全网刷屏——倦勤斋房梁上，真的出现了相柳褪下的青铜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