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扎进电影窝了

两人一口气聊到深夜，也是越聊越投机。

云楠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从办公室出来。

创作是个体力活，改稿简直就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关键是唐朝辉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对小说的审核极其严格，从故事构架到细节把控细究，提出不少建设性意见。

此时，云楠大脑有些空灵。

挣《青年文学》这点钱可真不容易啊！

还是老樊好说话。

院子里漆黑一片，云楠左瞅瞅右瞅瞅，有一个人蹲在地上抽烟。

“马爷。”

马未都一抬头，两个眼睛直放光，吓了云楠一跳。

嚯，马爷这是怎么了？

黑灯瞎火的贼，瘆得慌！

“马爷，平时见你也不怎抽烟，心情不好？”

“你...”马为都欲言又止。

刚才他在门外云楠和唐朝辉的谈话，开始还好，可越听越不对劲儿。

他脑子里回荡着云楠的话：唐主任，只有您才能让小说更好、我只信任您这类的话。

咋一听觉得没什么？

可是细思极恐啊！

这小子不会是想让老唐做他的责编吧。

这就把我甩一边了？

马为都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80年代文学期刊署名以作者为主，编辑名字不会单独出现在某篇文章下方，只能在期刊版权页列出编辑部集体成员信息。

但如果编辑深度参与稿件修改过程，经过作者同意的情况下，符合“文责自负”原则，是可以在文末标注编辑姓名的。

云楠与唐朝辉“相见恨晚”般的交流，就是抱着这个目的。

这也算是钻社会主义空子，什么叫深度参与，有嘴也说不清啊。

一旦文章编辑署名唐朝辉，份量绝对不一样，相当于变相提高一个档次。

云楠这个时候没必要说谎了，也瞒不住。

“马爷，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马为都脑子一声惊雷起，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忙活一溜十三招，合着最后没我什么事了？

他脸上变颜变色，有点难以接受。

云楠思忖一下，老马这是扎心了，得宽宽他的心。

“马爷，不就是一个署名吗？至于的嘛！”

人是我找的，线是我牵的，还至于的妈？爹来了也不行啊。

“马爷，换句话说审稿意见都是唐主任提的，主要工作说到底还是人家做的，这官司到哪都是这个理儿吧。”

云楠说的在理，马为都也明白，实质工作自己确实没干。

他刚才不替主任洗脸去了吗？哪曾想这一会儿功夫两人“如胶似漆”的，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

让唐朝辉署名还只是云楠的想法。他现在是编辑部主任，主要负责业务管理工作，很少亲自给作者当责编，这事成不成还两说。

他掰开了揉碎了絮叨半天，马为都真不开面。

油盐不进是不？

云楠点了一支烟笑眯眯说道：“马爷，那青花瓷碗玩的怎么样儿了，还称心不。”

马为都激灵一下站起身，来了套变脸的绝活。

“嘿嘿，还行，兄弟。不就是署名吗？哥哥无所谓，真的。老唐要是不同意，到时候我跟他拍桌子。”

还拍桌子，瞧把你能的。

说到底马未都欠人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在锦城又送礼有请客的不都是为今天铺路吗？

云楠顺带还调侃一句：“马爷，瞧你丫这点出息。”

王硕在出租车里都睡着了，谁也没想到能聊这么晚，他这还中间拉一趟前门的活儿。

三人赶紧去找招待所，奇了大怪，周边几家招待所都住满了。

车子一路向西，眼瞅着过了德胜门，都快到华清大学了，云楠隐隐感觉不对。

这尼玛快出三环了吧。

云楠作为过来人，用的是后世概念。现在的老BJ普遍还是皇城根儿的思想。

围绕着紫禁城辐射的周边区域是皇城的核心地带，集中了故宫、天安门、景山等打卡圣地，还有燕京特色的胡同文化。

这里以密密麻麻们的四合院和低矮楼房为主，生活节奏较慢。

青年文学杂志社处在二环中间的位置，燕京已经开始推动城市建设，时不时看见星星点点的施工封闭区域。

这时期老北京人日常活动仍以二环内为主，他们对“拆胡同建马路”有抵触情绪，认为破坏了燕京的肌理。

出了二环当地人戏称就算是‘下乡’了。

云楠瞠目结舌的看着外面，这特喵的都是土路了。

“硕哥，这是到哪了？”

王硕一脸不在乎：“兄弟，燕京路面我熟，没多远就是圆明园了，就是当年八国联军那帮杂碎......”

王硕这嘴充分展示了京城的哥的风采。

马为都信誓旦旦的说道：“你俩就跟我走吧，我找这地方准保你俩满意。”

云楠本想问去哪，后来一想算了。今晚凑合住一宿，有事明天再说吧。

迷迷瞪瞪下了车，云楠抬头看着牌子“北京电影制片厂招待所”。

嘿，这地方好啊。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转来转去，转到艺术窝里来了。

“马爷，这是北影内部招待所吧，能让我住吗？”

“瞧你这话说的，没把握的事我能干吗？”马未都与有荣焉的样子：“燕京城哪没有咱的有朋友？”

马为都领着王硕和云楠大步流星的走进去，刚把介绍信掏出来，服务员一把给撇了回来。

“条件不符，住不了，换一家吧。”

马为都极尽谄媚，好说歹说半天，也没好使，最后央求着才让打了个电话。

连王硕都有点看不过眼了：“忒跌份，真能吹牛逼。”

云楠还神补刀：“老马，行不行啊。”

马未都背对着他俩，这一唱一和的，更不好意思了。

连说话都有些颤音儿了：“别着急，咱有朋友。”

过了几分钟，就听马为都咆哮：“不你说北影这一片提你好使吗？”

“啥玩意儿？厂外好使？厂外都是苞米地要你何用？”

马为都脸跟吃了屎一样愤怒的挂掉电话，尴尬地看着王硕。

“硕儿。”言语间的亲昵让王朔满身鸡皮疙瘩：“你看...”

服务员满眼幸灾乐祸的看着三人，大半夜哪冒出来的三个活宝。

王硕无奈的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喂，哥，是我...”

紧接着他把话筒递给前台，前台哼哈了几句就给办理了入住。

王硕的哥哥是北影厂文学部行政助理，北影厂人头熟，后来还给王硕介绍过不少导演、编辑。

他从小跟父母疏离，对大哥更为亲近。

办完入住都快凌晨了，前台打了个哈欠说道：“房间一楼，没事别瞎溜达，最近有剧组入住，人多眼杂，要不是看王禹面子，我可不担这风险。”

“给您添麻烦了。”云楠点头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