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
“唉...先生大才,常某佩服!”
浮云小筑。
石桌之上,摆放有一张四四方方的棋盘,其上刻有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
徐尽欢与常威分坐两旁,正自对弈。
“妙,当真是妙!
这五子连珠的棋局,在下闻所未闻,初见只觉上手容易,几盘下来,才发觉其中蕴含深理。
对局之间,颇有种行军作战之感,酣畅淋漓...酣畅淋漓啊!”
棋盘上,五颗白子连成一线,徐尽欢一手执棋,笑得意气风发。
“雕虫小技尔。”
身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之人...他也不想拿这种小把戏来糊弄这些未开化的土著。
可是...实在是无趣啊。
自从那天西城闹剧过后,一晃已有数日。
期间,除了那位陛下再次上门,向自己索要御宵之外,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清汤寡水,毫无波澜。
当然,说起此事,自己也只是随随便便,以消磨丹药怨气为由,将其给打发回去就是了。
奇怪的是,庄津瑜自那天之后,便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过。
好在这位常侍郎来得倒是勤快,一来二去,他便想了个对弈的法子,来打发时间。
至于为什么不下象棋或是围棋...
对不起,他徐某人不会。
收好了残局,徐尽欢伸手示意对方先落子。
眼看着常大人再一次将黑子落在棋盘边缘一角,他满意点头。
臭棋篓子。
“京中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常威皱眉盯着棋盘,思虑片刻后道:
“嗯...的确是有一些。
托先生的福,兵部朱大人近来可是惨了...
因为西、南两境的战事不利,加上安大将军不听调遣。朱大人每天被陛下骂得灰头土脸,据说,不日即将亲自挂帅出征...
对了,陛下近日大兴土木,要在宫城边上,为麒云教修建庙宇。
为此,甚至勒令各州府,必须按时缴纳一定数量的金子,用以为天师修筑金身。
据说,这样,方可庇佑一州风调雨顺...
先生不常出门,怕是对这麒云教的了解不深。
如今在京都,底层百姓们,若是有谁没喝过麒云教的符水,出去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眼看着白子又快要形成气候,常威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徐尽欢默默听着,心头感慨。
看来,自己欲借庄津瑜之手,减少一些京都百姓受害人数的打算,终究是落了空。
脚步声传来,常威见那位鼎鼎大名的云辞姑娘,正端着茶壶,莲步款款朝此走来。
“少主,常大人,请用茶。”
常威咂了咂嘴。
要说自己未曾开口的另一奇闻,当属鸢花楼头牌云辞姑娘,忽然之间闭门谢客一事了...
分明好些人曾在鸢花楼附近,瞧见过戴着面纱的云辞姑娘出入。
不知为何,却是连每旬一次的堂中抚琴都不再现身了...
某些有权有势之人口口相传,言对方是成了一位神秘人物的禁脔...
一时间,惹得多少名门权贵扼腕叹息。
而所谓的神秘人,正是前些日子,以一己之力破开血雨的那位仙人...
望见常大人的表情,云辞俏脸微红。
身为当事人,她当然对这些风言风语早有耳闻...
叹息一声:“少主,托您的福,奴家日后,怕是再难嫁得出去了...”
“姑娘,注意你的用词...怎可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还有,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少主!
从头到尾,都是你义父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啊!”
云辞掩面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位徐公子为人颇为随和,很好相处。
一来二去,两人常常会互开玩笑,连常威对此都已见怪不怪。
说来,义父对未能收对方做义子一事的确耿耿于怀...
甚至为此发了狠,迟早要用自己真金白银的大道理,令此子折服!
最不济,也要收为女婿才行...
想到这里,云辞的脸色,不自觉地更加羞红了几分。
孔武有力的常大人将一切尽收眼底,最终也只是望着棋盘摇头叹息...
打情骂俏!
演都不演了!
徐先生果真是高人...
谁能想到,这位一贯落落大方的冰山美人儿,到了先生跟前,竟娇羞得像是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
再联想到自己今日前往此处的目的,常大人的一张老脸,愈加苦涩起来。
“对了先生,今日下了朝,有明镜司黑衣突然冲进下官府上,言说接到密报,有人列举下官贪赃枉法的数条罪证...
先生不要误会,在下为官清廉,所谓密报,自然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不过临走之前,倒是有位黑衣偷偷凑近过来,对下官耳语了几句...”
“哦?”徐尽欢当即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常威略微向前凑了凑,小声道:
“那人只是个传话的,说庄掌镜想与西城故人见上一面,托下官代为转达。
下官思虑再三,也猜不透对方身份,只好前来请教先生...”
徐尽欢皱起眉头:“庄津瑜想见我,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常威闻言脸色大变!
先生...你!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何必非要说出来?
他慌乱地看了看左右,终究还是把心一横,小声道:
“先生难道不知,陛下近来身体愈发强健,已经动了纳妃之意。
而那第一位得到陛下垂青的幸运儿,正是明镜司庄掌镜啊!”
徐尽欢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一脸的莫名其妙:“所以呢?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咦?是啊,真的有关系吗?
这下子,反倒轮到常威一时语塞了。
“先生说得也是。
毕竟,即便陛下当真要纳庄掌镜为妃,也不必小心谨慎到这种程度...
若是当真不得对方与任何男子交谈、来往的话,倒不如干脆先免去掌镜使一职才对...
没记错的话,昨日还有一名官员,被庄大人亲自给抄了家的。
除非...”
“除非什么?”
常威神色复杂,干咳一声:“除非...庄掌镜自己心中有鬼!”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说罢更是不敢停留,起身告退:
“时候不早了,下官告辞,改日再来拜访先生!”
妈的,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庄掌镜糊涂啊!
如此小心翼翼,岂非欲盖弥彰?
等等...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些...
“慢着!”
常威脚步一顿,已经开始后悔起今日的造访。
“你还没说,她约我在哪见面呢?”
常威背上冷汗都快出来了...
不是,你真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