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温度的皇帝陛下

朱由检听闻到京营到来的消息,不喜反怒,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可以啊,三四百里的路,居然走了七八天,效率当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当初朱由检率领腾骧四卫从通州出发,只用了三天多一点的时间就赶到了遵化,差不多同样的路程,京营却几乎化了多一倍的时间。

玩呢?

不知道遵化军情紧急吗?

不知道救兵如救火吗?

京师三大营——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那可是明成祖朱棣一手打造的,堪称是帝国的巅峰战力,号称雄兵五十万,也是天子统御四方镇压不臣的底气所在。

但是经过两百多年时间的积淀,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曾经的王者之师也随同腐朽不堪的明帝国衰弱不堪了,完全成为了一个空架子。

虽然三大营在编制上号称还有十五万人,但包括朱由检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编制完全是糊弄鬼的。

由于明军吃空饷的问题普遍存在,所以京营所谓十五万大军,实则就连半数都没有,甚至能有三分之一的能战之兵,都谢天谢地了。

朱由检自己也清楚京营的实力,所以他偷偷离开京城的时候,只带了腾骧四卫,根本就没有去召集京营的兵马。

不是朱由检不想,而是不敢。

以京营的这种拉胯表现,等他们赶到遵化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比他们远了近两倍路程的关宁军尚且能比他们早到六个时辰,两者相较,高下立判。

连中央军都如此糜烂之极,那更别说其他各个地方的军队了。

朱由检想想都头疼。

一支强悍的军队,是维系一个王朝兴衰的命脉所在,如果军队垮了,那么再庞大的王朝最终也会烟消云散土崩瓦解。

看来,整顿大明的军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当然,现在整顿是不可能的,至少也得等到回到京师之后,再做决定。

“陛下,孙总督请求觐见。”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道。

毕竟今天早些时候,陛下已经拒绝了袁崇焕的求见,而现在陛下脸色如此难看,又怎么可能会同意接见孙承宗呢。

不过王承恩不知道的是,朱由检恼的是京营,并不是孙承宗。

孙承宗一把年纪了,也能临危受命,没有半分推托,足可见他对朝廷忠心耿耿,光是这一点,朱由检就没有理由拒见孙承宗。

更何况孙承宗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的。

关宁防线之所以坚如磐石,完全是当初孙承宗督师辽东时所打下的基础。

如果没有孙承宗的话,大明恐怕在几年前就已经丢掉了山海关外的所有领土了。

没有了战略纵深,纵然是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山海关也未必能挡得住建奴人的铁蹄。

没有了山海关,整个蓟东就是一马平川,北京城如何能保得住?

孙承宗可以说是为大明续命的重要人物,真正的战略级大师。

“孙老一路鞍马劳顿,甚是辛苦,王大伴,你即刻出城,将孙老迎接入城,并且在巡抚衙门腾出一间上房来,供孙老休息。”

啊?

王承恩为之一怔,这袁督师也是鞍马劳顿啊,咋没有孙总督这样的待遇啊?

更何况袁督师来了之后,首先和建奴掐了一架,打退了建奴大军的攻城,可谓是劳苦功高。

孙总督来了之后,寸功未立,反倒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

陛下未免太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虽然王承恩暗暗腹诽,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质疑之色,连忙应了,正准备离开,朱由检又喊住了他。

“同时告诉张维贤,在遵化城西南扎营,扼守住险要,同时要加强防备,谨防建奴人偷袭,如果被建奴人偷了营的话,那他提头来见朕便是。”

同样的话,朱由检并没有跟袁崇焕说过。

毕竟袁崇焕常年跟建奴人交手,防范意识比较强,这种低级的错误根本不会犯。

但京营不一样,这些老爷兵几十年来都没有真正上阵打过仗了,甚至把这次出征当成一次郊游都说不定。

但战场上却是残酷的,根本就不给你任何后悔的机会,稍有差池,那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朱由检才会特意地提醒张维贤,要他做好防范工作,以防止建奴人的偷袭。

王承恩领命,出城去宣旨。

到了掌灯时分,王承恩带着孙承宗返了回来。

孙承宗一见朱由检,便是纳头而拜:“臣孙承宗叩见陛下……”

朱由检未等他跪下,双手便将他搀住了,看到孙承宗须发皆白,满脸的尘土,不禁心中一阵唏嘘,道:“孙老,免礼平身吧。”

“谢陛下。”孙承宗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亲自来搀扶他,不禁是受宠若惊。

朱由检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菜,将孙承宗请入席间,端起酒杯,道:“孙老一路鞍马劳顿,朕略备薄酒,为孙老接风洗尘。请!”

看到陛下如此平易近人,孙承宗不禁有些神思恍惚。

先前孙承宗之所以抱病致仕,主要的原因就是看透了朝廷的党争纷攘,也看透了皇帝的凉薄,实在是寒了心,所以才会退隐田园。

如果这次不是建奴入侵,社稷危亡,那怕皇帝下旨起复,孙承宗都不一定肯应命。

可再一次与皇帝见面,孙承宗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以前的朱由检,那是高高在上,摆足了皇帝的架子,冷漠地扫视一切,冷冰冰的毫无人情。

而今日,他可以感受到一个有温度的皇帝陛下,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这种转变,让孙承宗很是迷惑。

难不成,这场建奴人的入侵,让皇帝陛下真得转性了?

孙承宗是朝中少有的实干派,最不擅长的就是投机钻营,阿谀奉承,结党营私,所以他在朝中是相当孤立的,弹劾他的奏章跟雪片一样多。

而那时的朱由检,耳根子特别的软,偏听偏信,孙承宗一怒之下,就炒了皇帝的鱿鱼。

现在的朱由检,仿佛换了一个似的,变得特别的陌生。

陌生地连孙承宗好像都快不认识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