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我像往常一样被闹钟叫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间。厨房里传来煎蛋的香气，母亲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她的围裙上沾着几点油渍，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髻。
“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母亲头也不回地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感冒了。
我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卫生间。路过客厅时，我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我的自行车钥匙。那辆自行车的前胎昨天被扎破了，父亲说要帮我修好。
“爸，早。“我打了个招呼。
父亲抬起头，冲我笑了笑。他的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像是整晚没睡。“早，“他说，“自行车修好了，记得检查一下刹车。“
我点点头，走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我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等我洗漱完出来，早饭已经摆在了桌上。母亲煮了我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还特意多煎了一个荷包蛋。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勺子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妈，你不舒服吗？“我问。
母亲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她低头喝了一口粥，又补充道，“多吃点，今天降温了。“
父亲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菜。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吃完早饭，我背起书包准备去上学。母亲突然叫住我：“等一下。“
她快步走进卧室，拿出一个红色的围巾。“今天冷，把这个戴上。“她仔细地帮我系好围巾，手指有些冰凉。
我走到院子里，推着修好的自行车。父亲跟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我。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我骑上车，回头看了一眼。父母并肩站在门口，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那一刻，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却不知道为什么。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跳得厉害。早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我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对劲了。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往常这个时候，厨房里应该飘着饭菜的香味，母亲会一边做饭一边哼着歌。但现在，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
“爸？妈？“我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我冲进他们的卧室，衣柜门大开着，里面空了一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纸。
“亲爱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离开了。不要找我们，也不要难过。舅舅会来照顾你，他是个好人。
这些年，我们一直瞒着你一件事。爸爸得了很重的病，治疗需要很多钱。妈妈辞去了工作照顾爸爸，但积蓄还是快用完了。我们不想拖累你，所以决定离开。
存折在信封里，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些钱够你上完大学，要好好读书。
记住，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对不起，没能当面告别。“
信纸从我手中滑落，我瘫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我想哭，却发不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我机械地站起来去开门，是舅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搂进怀里。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天晚上，舅舅帮我收拾了行李。我们要搬去他家住。我站在客厅里，看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墙上的全家福还在，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
我取下照片，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相框上，我紧紧抱住它，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舅舅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走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关上了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
但生活还要继续。我深吸一口气，跟着舅舅走下楼梯。夜风吹起我的头发，我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也许有一天，我会理解父母的选择。也许有一天，我还能再见到他们。但现在，我要学会坚强，学会在没有他们的日子里，好好生活。
这是我必须面对的成长，也是他们留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