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那日，药庐的丹房飘出异香。林婉儿将银锁压在陈墨枕下，留了张字条：“北莽有解紫晶之法，勿念。“等陈墨追到渡口时，只看见江心一抹青帆，船头立着个戴青铜傩面的北莽巫医。
“她服了忘尘散。“苏清雪捡起岸边的药瓶，霜白的瓶身上凝着血指痕，“此药能改换脉象，但药效过后......“
陈墨攥碎药瓶，瓷片刺入掌心。阿奴忽然指着江面惊叫：“船！船沉了！“浊浪中浮起半截青旗，旗面绣着蛇衔铜钱——正是景泰太子的旧部标记。
三日后，陈墨在乱葬岗找到林婉儿的发簪。簪头昙花染着黑血，插在一具焦尸心口。朱富贵验尸时摸到块冰晶：“是北莽死士的保命符，林姑娘怕是......“
“她没死。“苏清雪突然斩断焦尸手指，“这具尸体练过铁砂掌，而林姑娘的指甲......“月光下，她展开掌心，一片染着蔻丹的指甲在尸堆中泛着微光。
为追查线索，陈墨与苏清雪假扮商旅潜入北莽。戈壁夜风中，苏清雪裹紧狐裘，往日冷冽的眉眼在篝火中竟显柔色：“那年上元夜，你替林姑娘挡毒箭时，可曾想过今日？“
陈墨添柴的手一顿，火星溅上苏清雪裙摆。她未像往常般避开，任由火苗在锦缎上烧出焦痕：“七星暗卫的命不值钱，但你的命......“话音未落，沙丘后突然射出淬毒弩箭！
苏清雪旋身将陈墨扑倒，箭矢擦着她肩胛没入黄沙。暗处冲出十余个狼纹刺青的马贼，为首的独眼汉子狞笑：“墨家巨子的头值三百匹汗血马！“
混战中，苏清雪的软剑缠住三柄弯刀。陈墨突然发现她后背渗血——那夜刑场留下的旧伤崩裂了。他揽住摇摇欲坠的苏清雪，青冥剑第一次为她使出守势：“抓紧我！“
沙暴骤起时，两人滚下断崖。苏清雪的发簪在坠落中折断，青丝散在陈墨颈间：“那年你初入刑部......我奉命监视......却在朱雀桥买了支糖人......“
洞窟寒如冰窖，陈墨撕下衣襟为她包扎。苏清雪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心口：“这里埋着封魂针，若我死了......“她指尖冰凉，却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滑落。
七日后的月圆夜，他们在北莽王帐找到林婉儿的银锁。锁链拴在祭坛中央，下方沸腾的血池中沉浮着无数紫晶。巫医割开手腕狞笑：“以挚爱之血浇灌，方成真正的兵魔神！“
苏清雪突然推开陈墨，纵身跃入血池。软剑绞碎巫医咽喉的刹那，她回头望来的眼神，与那年朱雀桥头买糖人时的惊鸿一瞥重叠。
“保重。“她无声地比出口型，任由紫晶吞没身躯。陈墨的嘶吼声中，青冥剑第一次发出悲鸣，剑光如雪崩般席卷祭坛。
三个月后，秦淮河畔新起了座衣冠冢。朱富贵摆上苏清雪最爱的青梅酒，阿奴在碑前种了株朱雀花。陈墨醉卧坟前那夜，有人将染血的软剑穗系在墓碑上，剑穗玉珏刻着半句新诗：“愿化金风凝玉露“。
林婉儿归来那日，发间别着北莽的雪莲花。她抚过苏清雪的墓碑，将半枚虎符放在陈墨掌心：“我在冰窟见到个姑娘，后背有七星暗卫的刺青......“
暮色中，对岸酒旗翻飞。戴帷帽的女子正在买糖人，转身时裙角掠过青冥剑穗，惊落一树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