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搀扶着赵承宗踏入清风门时，晨雾尚未散尽。掌门大弟子的九节鞭拖在青石板上，在晨露中划出蜿蜒血痕。两人刚穿过影壁，便见廊下悬挂的白色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那是掌门归天的讯号。
“不好！“赵承宗瞳孔骤缩，踉跄着推开正厅大门。檀香与血腥气扑面而来，林羽眼前一黑，差点松开扶着伤者的手。
苏啸林的尸体端坐在掌门椅上，双手按膝，仿佛正在闭目养神。但喉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浸透衣袍的暗紫血迹，却昭示着死亡的残酷。他面前的案几上，狼毫笔仍悬在未干的密函上方，墨迹在宣纸上晕染成狰狞的鬼脸。
“这伤口......“赵承宗突然攥紧九节鞭，指节发出咯咯脆响，“是七杀刀法。“
林羽注意到尸体脖颈处的伤口边缘翻卷如犬牙，确是血煞堂独门兵器“血牙刃“所致。他下意识抚上腰间的青铜虎符——这是昨夜苏瑶塞给他的信物，虎符表面浮刻的鸢尾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保护现场！“赵承宗突然暴起，将林羽推出门外。他的九节鞭在空气中甩出炸雷般的脆响，三名闻讯赶来的弟子被抽得倒飞出去。林羽望着赵承宗转身时袖口翻卷的刹那，似乎瞥见一抹青黑纹路，但转瞬即逝。
“林少侠，请留步。“三长老莫无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左耳垂的金环在晨光中泛着幽光。他身后跟着二十余名手持长剑的弟子，剑尖直指林羽背心。
“三长老这是何意？“林羽按住剑柄，体内真气开始流转。
“掌门死于血煞堂之手，听说林少侠与血煞堂颇有渊源？“
林羽正要反驳，后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苏瑶跌坐在地，手中捧着的青花瓷瓶摔得粉碎，瓶中流出的暗红色液体在她裙裾上洇开，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这是......“林羽瞳孔骤缩。三年前沧州城破时，他曾在血煞堂刺客身上闻到过同样的气味——那是用活人血肉炼制的“腐骨水“。
“苏瑶！“莫无涯突然暴喝，“你父亲尸骨未寒，你竟敢私藏血煞堂毒物？“
“不......“苏瑶浑身发抖，“这是父亲让我保管的......“
“住口！“莫无涯拂袖震断廊下灯笼绳索，“当年你父亲勾结血煞堂之事尚未查清，如今你又与这姓林的小子勾结......“
“三长老慎言！“赵承宗突然出现在苏瑶身前，九节鞭横在两人之间，“苏掌门待你不薄，你怎可血口喷人？“
“赵承宗，你袖口的银线竹叶......“林羽突然开口，“与血煞堂刺客身上的纹身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莫无涯脸色骤变，龙头拐杖重重顿地。随着“咔嚓“声，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数十名黑衣人破土而出，手中弯刀泛着幽蓝寒光。
“杀！“莫无涯暴喝，金环在晨光中划出诡异弧线。赵承宗的九节鞭与黑衣人的弯刀碰撞出火星，苏瑶则护着林羽退入内堂。
“快走！“苏瑶将半块虎符塞给林羽，“父亲说过，虎符能打开血煞地宫的机关！“
林羽尚未反应过来，一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耳畔飞过。他反手掷出飞蝗石，正中弩手咽喉。苏瑶趁机拉着他冲向密道，身后传来赵承宗的怒吼：“莫无涯，你敢背叛清风门！“
密道尽头是间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口楠木棺材。林此刻棺盖却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父亲......“苏瑶踉跄着扶住棺沿，突然发现棺底刻着两行小字：“血煞引魂灯，虎符镇乾坤。“
“引魂灯？“林羽想起密室里的断剑，剑身刻着的“血煞“二字在闪电中泛着幽光。他掏出青铜虎符，虎符突然剧烈震颤，指向石室北墙。
“轰——“随着虎符光芒大盛，北墙缓缓升起，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林羽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他侧身闪过，一柄飞刀钉在石壁上，刀柄缠着染血的丝帕——正是苏瑶日间所佩。
“苏瑶小心！“林羽转身抱住苏瑶滚向一旁，一柄长剑擦着她发梢刺入地面。偷袭者竟是白天在宴席上斟酒的小童子！
“你......“苏瑶瞳孔骤缩，“你不是被赵师兄杀了吗？“
小童子阴恻恻一笑，撕开面皮，露出与赵承宗一模一样的面容！林羽这才惊觉，赵承宗与莫无涯的争斗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目标竟是青铜虎符！
“交出虎符，饶你不死。“假赵承宗的弯刀抵住苏瑶咽喉，“莫长老说了，只要虎符到手，血煞堂愿扶持我当清风门掌门。“
“做梦！“苏瑶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假赵承宗脸上。趁着对方吃痛，林羽提剑刺出，却被对方反手格开。
“太虚剑诀？“假赵承宗冷笑，“当年你父亲就是用这招杀了血煞堂堂主，今日我便用这招送你去见他！“
林羽浑身剧震。他自幼被师父收养，从未见过亲生父母。假赵承宗的话如惊雷炸响，震得他几乎握不住剑柄。
“你父亲林傲天，可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血煞堂余孽！“假赵承宗步步紧逼，“苏啸林杀了他，夺了虎符，你今日若杀了苏瑶，也算为父报仇了！“
“住口！“林羽狂吼着挥出“破云斩月“，剑势如狂龙出海。假赵承宗侧身避开，弯刀却趁势划向苏瑶心口。
“小心！“林羽扑过去将苏瑶推开，弯刀在他后背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苏瑶见状，抓起地上的青铜烛台砸向假赵承宗。趁着对方分神，林羽忍痛施展出“游龙剑法“，剑尖直取对方咽喉。
“叮——“火星四溅，林羽的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出。假赵承宗的弯刀上泛起诡异的黑光，正是血煞堂的“噬魂魔功“！
“受死吧！“假赵承宗狞笑着跃起，弯刀裹挟着腥风劈下。林羽闭眼等死，却听见“噗嗤“一声闷响。他睁眼一看，苏瑶竟用身体挡住了致命一击！
“苏瑶！“林羽抱住软倒的苏瑶，鲜血顺着她后背的伤口喷涌而出。他腰间的青铜虎符突然发出刺目白光，将两人笼罩其中。
“快走......“苏瑶虚弱地指着石阶，“血煞地宫......有解药......“
林羽咬牙抱起苏瑶冲下石阶，身后传来假赵承宗的怒吼。石阶尽头是个巨大的地宫，中央矗立着一座由人骨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盏青铜灯台，灯芯在无风自动，散发着幽蓝火焰。
“引魂灯！“林羽想起苏啸林棺底的刻字，抱着苏瑶冲向祭坛。就在他触碰灯台的瞬间，灯芯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整个地宫照得透亮。
“林傲天......“苏瑶望着祭坛后的石壁，突然低呼。林羽转头看去，石壁上竟刻着一幅壁画：一位身着血煞堂服饰的男子，正与苏啸林激战，两人脚下躺着无数尸体。男子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正是林羽！
“原来......你是血煞堂主之子......“苏瑶嘴角溢出鲜血，“父亲杀了你父亲，夺了虎符......“
“不......“林羽颤抖着抚摸壁画，“这不可能......“
“是真的。“莫无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年苏啸林勾结血煞堂，却在夺得虎符后反戈一击，灭了血煞堂满门。“
林羽转身，看见莫无涯拄着龙头拐杖站在地宫入口，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人。假赵承宗捂着咽喉踉跄而来，显然是被莫无涯所伤。
“你才是真正的血煞堂主！“林羽怒吼，“你杀了苏掌门，嫁祸赵承宗！“
“不错。“莫无涯冷笑，“苏啸林当年背叛血煞堂，我今日便要让他的女儿血债血偿！“
他抬手掷出一枚黑色药丸，药丸在半空中炸开，化作遮天蔽日的黑雾。林羽抱起苏瑶后退，却被黑衣人围住。
“林少侠，束手就擒吧。“莫无涯逼近，“只要你交出虎符，我便饶苏瑶一命。“
林羽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苏瑶，又看看腰间的虎符。突然，他将虎符按在苏瑶伤口上，虎符发出柔和的白光，苏瑶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莫无涯瞳孔骤缩，“虎符果然有起死回生之效！“
“想要虎符，先过我这关！“林羽将苏瑶放在祭坛上，捡起地上的断剑。他体内真气突然疯狂流转，仿佛与虎符产生了某种共鸣。
“不自量力！“莫无涯挥挥手，黑衣人蜂拥而上。林羽施展出太虚剑诀，剑势却比以往更加凌厉。他每刺出一剑，剑身都会泛起血红色光晕，正是血煞堂的“血影魔剑“！
“你......你怎么会血煞堂的武功？“莫无涯大惊失色。林羽这才惊觉，壁画中林傲天使用的剑法，竟与他此刻的招式如出一辙。
“我是林傲天之子！“林羽仰天长啸，剑势陡然一变。他不再闪避，而是以命搏命，每一剑都直指对方要害。黑衣人被他的气势震慑，竟纷纷后退。
“杀了他！“莫无涯暴喝，自己却悄悄退向祭坛。林羽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立刻转身掷出飞蝗石。莫无涯挥杖格挡，却被林羽趁机欺近，断剑抵住他咽喉。
“住手！“林羽喝道，“否则我杀了他！“
黑衣人面面相觑，纷纷放下兵器。林羽挟持着莫无涯走向祭坛，苏瑶已经醒来，正握着青铜虎符发呆。
“林少侠，你可知虎符的真正秘密？“莫无涯突然开口，“它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打开时空裂缝，让人穿越到平行宇宙！“
“你胡说！“林羽皱眉。莫无涯却笑了：“当年苏啸林用虎符复制出一个自己，妄图统治两个世界。结果复制体失控，引发沧州城大屠杀。“
林羽想起第三章中苏啸林的尸体，以及血煞堂刺客身上的鸢尾花图腾。难道苏啸林的复制体才是真正的血煞堂主？
“林傲天就是苏啸林的复制体！“莫无涯看出他的疑惑，“当年苏啸林害怕复制体威胁自己，便勾结血煞堂围剿林傲天。林傲天临死前将你托付给太虚剑派，虎符也被苏啸林夺走。“
“那你又是谁？“林羽问。
“我才是真正的莫无涯。“莫无涯冷笑，“苏啸林的复制体杀了我，冒名顶替了三十年！“
林羽浑身剧震。他望向祭坛上的引魂灯，灯芯突然剧烈跳动，在石壁上投射出苏啸林与林傲天激战的残影。
“杀了他！“苏瑶突然尖叫，“他才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林羽望着莫无涯阴鸷的眼神，突然想起第三章中苏啸林棺底的刻字：“莫无涯要杀我灭口，瑶儿小心......“
“你骗我！“林羽怒吼，断剑刺入莫无涯心口。莫无涯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你杀了我，虎符的秘密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不！“林羽抽出断剑，鲜血喷涌而出。莫无涯的尸体倒在祭坛上，引魂灯突然熄灭，整个地宫陷入黑暗。
“林羽......“苏瑶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我们怎么办？“
林羽摸索着抱住她，感觉到腰间的虎符再次发热。他掏出虎符，虎符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祭坛上的血字：“血煞引魂灯，虎符镇乾坤。“
“或许......“林羽望着引魂灯，“这盏灯能让我们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苏瑶握住他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在一起。“
两人将虎符按在引魂灯上，虎符与灯台发出耀眼的光芒。林羽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被吸入一个漩涡。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沧州城破之夜的废墟上，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正是幼年的自己。
“林傲天......“苏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羽转身，看见一位身着血煞堂服饰的男子，正与苏啸林激战。那男子的面容，竟与他一模一样！
“快走！“苏啸林突然将林傲天推向他们，“带着孩子离开！“
林羽望着苏啸林被黑衣人围住，突然明白过来：真正的苏啸林早已死在沧州之战中，而林傲天才是他的父亲！
“不——“林羽想要冲过去，却被苏瑶拉住。苏瑶含泪摇头：“历史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创造新的未来。“
她举起虎符，虎符在夜空中划出绚丽弧线。林羽只觉眼前一花，再次回到地宫。引魂灯重新亮起，莫无涯的尸体消失不见，石壁上的壁画也变成了苏啸林与林傲天并肩作战的画面。
“这是......“林羽震惊。
“我们改变了历史。“苏瑶微笑，“现在，血煞堂与清风门携手抗敌，再无恩怨。“
林羽望着她手中的虎符，突然明白：虎符的秘密，不是复仇，而是宽恕。他将虎符系在苏瑶腰间，两人相视而笑。
地宫外，赵承宗带着弟子们冲了进来。看见林羽和苏瑶安然无恙，赵承宗长舒一口气：“莫无涯已伏诛，血煞堂余孽尽除。“
林羽望着苏瑶，轻声道：“不，血煞堂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