槜李
当初的战场如今早已经变幻成尘，化作了寻常的荒野平原。
此地因为远离吴国、越国的重要城市，早已经没有了人烟居住，唯有那淡淡的、只有樊生能够嗅到的些许“血腥气”提醒着他，此处是一个古早的战场。
不知道在战场上走了多久，樊生闲庭信步，眼神却是看着周围的一切。
忽而，到了某处。
他伸出手指，在地面上轻轻的敲了敲，些许烟尘“砰”的一声出现，些许白骨汇拢在一处，继而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这荒野之上。
这并不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青年，而是那个青年的一抹“时间截影”。
樊生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让人复活的程度——尤其是死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只是借助着这森森白骨以及那老妇人的“念”，在长河中截取了白骨的一段记忆。
然则就是这段记忆的截取，也是现如今樊生能够做到的顶点了。
这毕竟是涉及到生死之事了，而且还是在没有建立幽冥轮回时期的生死之事。
携着这白骨之影，樊生缓步朝着钱塘江而去。
钱塘江畔，老妇人的身影依旧是伫立在那里，而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几个日夜，她如同往昔一样，痴呆的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眷恋的等候着。
当她看到那白骨之影的时候，老妇人的眼角些许泪水流淌下来。
这不是血泪，而是洁白无瑕的泪。
世上人总有真情，真情是哪怕天道都无法磨灭的东西。
那泪水飘荡在半空中，缓缓的悬浮着，太阳的光芒透过泪水折射出七彩，照应在这一片海滩上，远处的海上出现了一弯霞虹。
此地之外的黔首国人见到这一幕，都是发自内心的由衷感叹着，看着这难得出现一次的霞虹。
“多谢先生。”
老妇人的身影正在缓慢的变淡，她的身旁，那白骨之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也随着老妇人的消散一同缓缓消散，像是终于找到了母亲的游子，跟随着母亲的脚步一同离开这片苦难的大地。
春秋年间的人们，事实上便是如此的痛苦与折磨。
他们被混乱的时代裹挟着前行，而忘记了人脚下的路途，他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无法决定自己的死去，国君的任意一句话、甚至是贵人们的一句话，都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两人的身影消散在这钱塘江畔。
洁白的泪水与血红的泪水一同飘荡在樊生的面前，这其中包含了最真挚的、最为无暇的感情——那是一个母亲的欣喜与悲伤。
而在这两滴眼泪出现的时候，樊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迟迟不能够成为函谷关土地、不能够进一步成为桐水野神、不能够踏出会稽山眷属的那一步。
他能够成为函谷关的眷属，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函谷关，所以函谷关那庞大的身躯以及伫立在秦地近乎千年的光阴替他承受了无尽的“念”。
更进一步成为野神则是因为“晋定公”和“秦君”的祭祀。
可....也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更多的“锚点”也好、“情绪”也好，没有更多的这些来抵抗力量更为强横后的“冲刷”。
就如同海边的石头一样。
海水冲刷在石头上，倘若石头没有被冲刷走，这便是海水给石头的考验，而如果被河水冲刷走，那便是咎由自取、死的活该。
樊生按了按头。
如今明白了是明白了，但摆在他面前的路又绕了回去。
他还是需要更多“自身”的力量，也就是自一件件历史洪流事件中获得的“力量”，来对抗属于“神祇”的力量，以让自己保持清醒。
嗤笑一声，樊生便不再理会这样的事情了。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本就是正在谋划的、正在做的事情。
何必去继续想如何去做，然后让自己更加烦恼呢？
........
齐国
田常神色淡然的坐在大殿之上，与他对面的自然是齐国的国君。
姜壬神色隐忍，他看向田常说道：“此事是否还需要多加商议？毕竟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失败了又该如何？”
田常没有理会姜壬的话语，只是十分淡漠的将手中绢帛放在姜壬面前：“君上，还请加印。”
其上自然是任命田常为国相，主持改革的事情。
姜壬神色阴翳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敌的过去，只能无可奈何的在绢帛国书上加印，象征着齐国改革的事情...就如同简单草率的开始了。
大殿中
待到田常离去，整个大殿中就只剩下了姜壬以及侍奉着姜壬的侍者，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瞧着这位大权旁落的帝王。
许久之后，姜壬低声吩咐道：“让你们找的鬼神之说，找到了吗？”
吴国与齐国进行国战，那么吴国与齐国在海上发生的事情，姜壬这个齐国国君自然是知道的，他不仅仅知道，更是下令寻找那位鬼神。
因为时间倒退的缘故，所以他并不知道齐国会在这一场水战上获胜——毕竟吴国的势头太猛了。
那个时候降人才以为齐国会如同历史尘埃中那些消散的小国一样消散，而他则是成为齐国的亡国之君，但后来海上发生的鬼神之事，则是让他心动非常。
若是真的能够找到那鬼神.....
他愿许之以重利！
唯有一个请求，帮助他对付那个已经暴露了自己野心的田常！
他不愿意让姜姓的国土丢失在自己的手中，拱手让给田氏，那是何等的悲哀？
一个侍者小声地回禀道：“君上，我等还未曾找到鬼神的踪迹。”
他犹豫再三说道：“奴曾听闻，鬼神之说都是以信仰祭祀为引的，去岁晋君在函谷关举行祭祀，似乎是祭拜那位函谷关的神灵，得到了神灵的回应。”
“那鬼神出现在琅琊之侧，是否便是琅琊鬼神？”
“若能以三牲祭祀，或许可以得到鬼神的回应。”
姜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道：“去做！”
他...太想要，太需要得到鬼神的回应了。
........
鲁国
孔丘居所
孔丘坐在那里，神色有些莫名的暗沉。
他看着手中的东西，轻声叹了口气：“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