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林桂芳女士吗?这里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钟诚用虎口卡住变声器,浑浊的烟嗓被处理成浑厚的男中音。监控屏幕上,79岁的独居老人正握着红色老年机,布满皱纹的手背在摄像头里微微发抖。
键盘手阿飞在对话框里输入:“您的银行账户涉及重大洗钱案件,现在需要您配合进行资金清查。“钟诚盯着实时更新的反诈数据库,将伪造的“刑事逮捕令“生成链接精准投送到老人微信。屏幕里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老年机啪嗒掉在褪色的碎花桌布上。
林桂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转了三圈,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像催命符。茶几上的降压药忘了吃,泛黄的相框里,儿子一家在迪士尼的笑脸被防盗窗切割成碎片。“安全账户“四个字烙在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颤抖着摸出藏在五斗柜最底层的存折——那是老伴车祸赔偿金,整整二十八万七。
“同志,我这就去银行办手续。“老人对着空气鞠躬,浑然不知三公里外的城中村出租屋里,六个屏幕正同时显示她的行动轨迹。钟诚摘下耳麦,往满是烟蒂的泡面碗里弹了弹烟灰:“让老猫去支行蹲点,叫财务准备好境外虚拟币账户。“
工商银行3号窗口,柜员小陈第三次抬头打量这个奇怪的老太太。深紫色毛线帽压住花白鬓角,开裂的皮手套死死攥着存折,每隔五秒就要瞥向大厅的罗马柱。“林阿姨,您确定要把所有存款转给这个'安全账户'?“
“国家的事,耽误不得!“老人突然拔高的嗓音引来保安注意。小陈瞄到存折内页的“丧偶“印章,手指悄悄伸向报警按钮。防弹玻璃外的叫号屏闪过一行红字:国家反诈中心提醒您,公检法不会要求转账到安全账户。
刑警李正国冲进指挥中心时,技侦科的同事刚破译出诈骗集团的第四层跳板IP。“他们在用伪基站模拟公安局总机!“追踪地图上,六个红点正在城郊高速口汇合。审讯室里的货车司机老猫还在装傻,手机相册里却藏着钟诚团伙踩点的照片。
“马上通知沿线检查站,重点排查银色五菱宏光。“李正国抓起对讲机,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5:47。他知道,还有二十七分钟,诈骗集团的资金通道就会通过暗网流向境外赌场。
城中村的自建楼突然断电那刻,钟诚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二十年前在深圳华强北修手机时,那个被债主砍死的高利贷老板,血也是这个味道。阿飞踹开变形的防盗门想跳窗,却被楼下的防暴叉捅回屋里。
“撤掉信号屏蔽器。“李正国跨过满地散落的诈骗话术本,捡起还在闪烁的作案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妈,我换新号码了,打这个电话......“发送对象显示是林桂芳的儿子。
结案报告第37天,林桂芳在社区讲座上捏着存折复印件,给台下老头老太看转账失败的凭证。“那骗子连我关节炎发作的日子都知道哩!“她指着宣传栏里的防诈口诀,夕阳把“不轻信不转账“的标语染成血色。
两条街外的看守所里,钟诚盯着律师带来的亲子鉴定报告,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女儿时,她手机里也有个叫“国家反诈中心“的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