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中善举

暮色像一块厚重的灰布,缓缓地铺展开来,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淅淅沥沥的细雨,宛如无数轻盈的丝线,悠悠飘落,给城市的喧嚣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使之逐渐变得柔和。在写字楼的玻璃门前,谢秋晨紧了紧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外套,身姿单薄如纸,一头乌黑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发尾有些凌乱。她的眼神中,满是一天工作后的疲惫,更夹杂着一种与生俱来、难以消散的小心翼翼,好似一只惊弓之鸟,时刻警惕着周遭可能出现的变故。

谢秋晨的童年,是在偏远山区的一个小村子里度过的。那里,连绵的山峦像沉默的巨兽环绕四周,交通闭塞,信息滞后。家中,母亲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性格强势且专断,家中的大小事务,从一日三餐的安排,到购置农具、修缮房屋,皆由她一人拍板定夺。父亲则如同墙角瑟缩的影子,生性怯懦,在母亲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凡事只能唯唯诺诺,顺从母亲的意愿。哥哥谢春树,受母亲影响颇深,仗着年长几岁,对秋晨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在这个压抑的家庭环境中,秋晨恰似墙角一颗被遗忘的小草,无人关心,无人呵护,默默承受着生活的疾风骤雨。

自五六岁起,当村里的小伙伴们在田野间嬉笑打闹,追逐着彩色的蝴蝶,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时,秋晨却早已被繁重的家务牢牢束缚。天刚破晓,晨曦还未完全驱散黑暗,她便被母亲的催促声从温暖的被窝中唤醒。厨房内,柴火在灶膛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火光映照着她稚嫩却又带着几分坚毅的脸庞。她吃力地往灶膛里添柴,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可她依旧熟练地摆弄着灶台,为一家人准备早饭。袅袅炊烟升腾而起,像是她对自由生活的微弱渴望。饭后,她又得背上那只粗糙、边缘满是毛刺的背篓,前往村外的土地、山坡上割猪草。锋利的草叶划过她细嫩的小手,留下一道道红印,装满猪草的背篓更是将她小小的肩膀压的直不起来,可这些疼痛,在她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渐渐变得麻木。起初,她也会反抗,哭闹着要和小伙伴们一同玩耍,可换来的总是母亲严厉的斥责,甚至是一顿狠狠的打骂。久而久之,她学会了将委屈和不满深深埋藏在心底,如同一只受伤后默默舔舐伤口的小动物,变得逆来顺受,习惯了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

在学校里,秋晨宛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星星。课堂上,她专注听讲,眼神紧紧跟随着老师的一举一动,手中的笔不停地记录着重点知识。她的成绩在班级里始终名列前茅,每一次考试,她都像是一位奔赴战场的勇士,凭借着扎实的知识储备,斩获优异的成绩。她深知,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唯有知识,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那些堆满书桌的课本和练习册,于她而言,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通往外面世界的钥匙。她宛如一只背着重重壳的蜗牛,在知识的崎岖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向前爬行。

时光匆匆,秋晨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超乎常人的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一所理想的本科大学,并选择了计算机软件程序专业。大学的校园里,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自由的气息,可秋晨依旧保持着那份刻苦与专注。图书馆内,靠窗的位置总是被她早早占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她沉浸在代码的世界里,如痴如醉。她像一颗落入肥沃土壤的种子,拼命汲取着知识的养分,满心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破土而出,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最终,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凭借着优异的成绩,成功获得了国家奖学金。毕业后,她顺利进入一家颇具规模的科技研发公司,成为了一名程序员。

然而,原生家庭的阴影,犹如一道挥之不去的魔咒,紧紧缠绕着她。在公司里,同事们在办公室里热烈地讨论项目方案,各抒己见,气氛活跃。可秋晨即便脑海中有精妙绝伦的创意和想法,却总是在话到嘴边时,又生生咽了回去。她害怕自己的观点不被认可,害怕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只能默默坐在角落里,埋头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她就像浩瀚夜空中一颗黯淡无光的星星,在人才济济的公司大星系里,无人问津,独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雨势愈发猛烈,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仿佛是大地在雨中奏响的激昂乐章。谢秋晨站在公交站台下,雨水在站台边缘汇聚成一条条湍急的小溪流。她从随身的旧挎包里翻出那把略显破旧的雨伞,伞面的颜色已经有些褪色,伞骨也微微弯曲。就在她准备撑开雨伞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台角落的长椅上,坐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头发花白如雪,湿漉漉的发丝一缕缕地贴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打湿了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而无助,宛如一座被遗弃在风雨中的雕像。

谢秋晨心中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怜悯之情涌上心头。她那善良的本性,如同被点燃的火苗,驱使着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老人家,您家是哪里的呀?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轻声问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拂过柳梢的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

老太太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诧异,似乎在这冷漠的雨中,从未想过会有人主动关心自己。“我就住在前面那个小区,刚刚在路上走着,突然就下起了大雨,只好在这儿躲雨。我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送伞来,可一直没人接,我就想着等雨停了再走回去。”老太太的声音沙哑而沧桑,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岁月的沉重。

“老奶奶,真巧,我也住在那个小区,我带了伞,咱们一起走吧。”谢秋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而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宛如雨中盛开的娇艳花朵,瞬间点亮了灰暗的站台。

老太太的眼睛里顿时焕发出一丝光亮,“哎呀,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姑娘。你心眼儿可真好。”

谢秋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太太站起身来,撑开那把不大的雨伞,缓缓踏入雨中。雨丝如细密的银针,纷纷扬扬地洒落,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由于雨伞面积有限,谢秋晨将伞柄尽量向老太太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身子很快便暴露在雨中,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肩头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衫。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脖颈处,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全神贯注地扶着老太太,一步一步,稳稳地在雨中前行。

一路上,老太太感慨万千,“现在像你这样善良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我那几个孩子,整天忙忙碌碌的,都顾不上我这个老太婆。”谢秋晨只是微笑着倾听,偶尔轻声回应几句,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种历经生活磨难后所特有的善解人意,让人感到格外安心。

两人在雨中艰难地前行,终于来到了小区门口。小区的铁门在雨中显得有些冰冷而孤寂。谢秋晨轻声问道:“老奶奶,您住几栋呀?我送您到楼下。”

老太太告诉了她楼栋号。这个小区谢秋晨刚搬来不久,对里面的布局还不太熟悉。在老太太的指引下,她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在雨中穿梭。小区里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在雨幕中摇曳不定,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宛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雨滴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为这场善举奏响的赞美乐章。

终于,她们来到了老太太家所在的楼栋楼下。谢秋晨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扶着老太太走进电梯。老太太紧紧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感激的泪花,“姑娘,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要在雨里淋多久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秋晨微笑着说:“奶奶,我叫谢秋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数字不断上升,谢秋晨才转身离开。此时的她,全身已经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一缕缕地耷拉在脸上。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落寞。

回到家中,谢秋晨打了个冷战,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雨水淋透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块被雨水浸泡过的海绵,沉重而冰冷。她决定先洗个热水澡,驱散身上的寒意。走进狭小的浴室,她一边缓缓脱下湿透的衣服,一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今天帮助老太太的那一幕。那一刻,她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那是一种被他人需要的满足感,也是长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似乎能够掌控生活的一丝曙光。

就在她脱到一半时,突然感觉手腕处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紧紧卡住,衣服怎么也脱不下来。她满心疑惑地低头一看,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碧绿的玉石珠链,珠子圆润饱满,色泽温润,在浴室昏黄黯淡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神秘而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谢秋晨试图用力将珠链扯下来,她双手紧紧握住珠链,使出浑身解数,可那珠链却像是与她的手腕融为一体,纹丝不动。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串珠子究竟从何而来?她努力回忆着今天一天的每一个细节,从早上出门上班,到在公司忙碌的工作,再到下班途中的点点滴滴,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戴上了这么一串珠子。

在极度的慌乱中,谢秋晨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颗珠子。刹那间,一股奇异而温暖的力量从珠子中涌出,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扇紧闭多年、落满尘埃的门,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丝从未有过的勇气和自信,宛如清晨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直直地照进了她那阴暗、压抑已久的心房。

谢秋晨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震惊与迷茫,感受着这股奇妙而陌生的变化。她不知道这串神秘莫测的珠链将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她的心底深处,隐隐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平淡无奇、压抑沉闷的人生,或许即将迎来一场惊心动魄、意想不到的重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