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鸿门宴

夜深,月圆。

九尾狐横卧在悬空的绳索上,尾巴垂下来一晃一晃:“主人真要去?”

楚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

“免费的才最贵~”九尾狐的尾巴突然绷直,“比如毒药。”

楚河翻了个身:“去了再说。”

午时。

醉悦楼地字三号房。

檀木圆桌上,七道菜摆得整整齐齐,四凉三热。

冰镇鲟龙鱼片薄如蝉翼,铺在碎玉般的寒冰上,蘸着琥珀色的芥酱。

卤得绛紫的云鹿耳朵,淋着十年花雕调的酱汁。

水晶肘冻里冻着朵朵可食的金丝菊。

雪山银耳拌着撕成细丝的灵鸡胸肉,撒着金箔。

炙烤的麒麟兽肋排,刷着蜂蜜调的朱砂酱。

碧玉芹炒龙须虾,虾尾还保持着弹跳的弧度。

冬瓜盅里炖着八宝灵菇,揭盖时喷出白雾。

酒是百年陈的“断肠春”。

倒出来时拉出琥珀色的细丝,杯底沉着三片血红色的相思子,遇酒就旋出粉色的雾。

书生斟酒时,楚河看见酒液挂杯如泪,闻着像百种花果酿的蜜,入口却烧出一条火线直坠丹田。

书生问道:“楚兄一个人来的?”

楚河环顾四周:“这屋子,还能藏下第三个人?”

“爽快!”书生举杯,“敬楚兄!”

酒杯相碰的瞬间,楚河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书生仰头一饮而尽。

楚河这才慢慢饮尽。

“你昨晚说的少了一魂一魄是什么意思?”楚河放下酒杯。

书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字面意思,这木人身子,少了一魂一魄,所以我会阴晴不定。”

楚河道:“就比如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

书生苦笑:“是的,一天之别,判若两人。”

楚河问道:“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楚稍是讨债使。”他喝下了面前的酒,“难道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要借债?”

“正是。”书生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向天道借回缺失的魂魄。”

书生话音落下的瞬间,楚河的系统界面再次弹出:

【首次主动有人找上门借债,可以多获得百分之十的提成。】

楚河点头:”生意我接。不过债灵不在...”

“无妨。”书生又斟满酒,“回仙庭宗再立契。”

书生举杯,两人再饮。

酒杯刚举起,一道乌光从书生袖中激射而出!

楚河侧身,钢针擦着咽喉钉入墙中。

酒杯摔得粉碎。

楚河站起身,大声质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书生冷笑:“楚少侠果然机警。做了这么多都没有让你放松警惕。”

他突然掀翻桌子,“可惜酒里有毒!”

“你也喝了。”

“别忘了,我是木人。”书生袖中寒光连闪,“七十二枚丧门钉,看你怎么躲!”

他话音落下,七十二枚丧门钉暴射而出。

楚河的身影快成一道残影。

但还是太慢了。

两根丧门钉钉入胸口时,他闻到淡淡的腥甜味。

“你...”

钉上有剧毒,你字刚出口时,膝盖已经砸在地上。

书生缓步走来,靴底碾碎地上的瓷片:“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楚河倒下时,看见书生从怀中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刀光映出窗外九尾狐血红的眼睛。

九尾狐的红裙在窗口翻飞,像一片沾血的枫叶。

书生笑了:“你来得倒快。”

“债灵与主人,是有感应的。”九尾狐的指甲泛着寒光,“你既然了解债务使,应该知道这点。”

书生踢了踢地上昏迷的楚河:“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他的靴尖碾过楚河胸口的丧门钉,“酒里是‘七日醉’,钉上抹了‘阎王笑’,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九尾狐的尾巴缓缓竖起:“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窗外的阳光照在书生脸上,那张俊脸忽明忽暗:“他身上有我的把柄。”

“醉悦楼?”九尾狐嗤笑,“你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书生了,风流成性,仙庭宗谁人不知?”

“除了司瑶。”九尾狐看着书生腰间的玉佩,补充道:“或者说,她不愿知道。”

书生道:“把柄在别人身上,他不死,我睡不着。”

九尾狐突然逼近三步:“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书生摊手,“仙庭宗的人知道了也不敢说,说了她也不信,但你们不同。”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她看你们的眼神不一样。”

九尾狐冷声问道:“只此一个理由?”

“只此一个理由。”

“没有同谋?”

“没有同谋。”

狐尾扫过书生的咽喉:“现在杀你,司瑶来不及救。”

书生的喉结动了动。

“说实话。”九尾狐的指甲抵在他颈动脉上,“否则我不介意多收一笔'命债'。”

书生突然笑了。

笑得诡异。

“你笑什么?”

“我笑...”书生的嘴角越咧越大,几乎要裂到耳根,“你当真以为,我会独自来杀天道债使?”

屋梁上突然落下十二道黑影。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淬毒的丧门钉。

十二道黑影落地无声。

但他们站立的姿势很奇怪。

膝盖不弯,脚尖先着地。

阳光照在他们脸上,每张脸都带着一模一样的微笑。

四人持剑逼近,剑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四人封住门窗,手中铁索哗啦作响,剩下四人指尖夹着丧门钉,在阴影里伺机而动。

九尾狐的红裙在方寸之间翻飞,尾巴扫过之处,茶盏碎裂,木屑纷飞。

但包厢实在太小,她的狐火刚点燃帷幔,就有三枚丧门钉从刁钻角度射来。

“嗤——”

一枚钉入她的小腿,另一枚擦过手臂。

鲜血溅在雪白的墙壁上,像极了冬日的红梅。

书生抚掌大笑:“好一幅’雪地红梅图’!”

九尾狐单膝跪地,九条尾巴如孔雀开屏般竖起。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地板,在檀木上留下五道焦黑的抓痕。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十二个人的配合能如此默契,就好像一个人。

更关键的是,他们的修为也都是一样,全部是金丹期中期。

“现在,”书生从袖中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让我看看狐狸有几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