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五幕 逆影抉命

青铜门缝渗出的黑血凝成镜面，陆昭明的倒影在血镜中一分为二。左侧是玄甲染血的将军，剑锋滴落星砂；右侧是额生赤角的妖物，利爪攥着半截玉簪。两重身影同时开口，声线交织成刺耳的金属摩擦音：

“杀她，你可得自由。”

“救她，你永堕轮回。”

门内素衣公主的锁链骤然收紧，玉簪从她染血的襟口滑落。簪头星砂映出双重画面——门外血镜中的妖物倒影正将玉簪刺入公主心口，而现实中的陆昭明，手中断簪的裂痕与记忆中剜目刀的缺口完美重合。

陆昭明握簪的指尖迸出血珠。血滴触及星砂的刹那，时空如琉璃般冻结。无数记忆碎片悬浮空中：

公主将簪子刺入他护腕时，甲胄缝隙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星砂；青铜门内飘出的气息，与皇陵棺椁中初代帝王的尸臭同源；三百玄甲卫在魂灯熄灭前的齐诵——“龙女泣血，丝绦缚魂”。

倒影妖物的利爪忽然实体化，贯穿陆昭明右肩。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血在冰结时空里蜿蜒成符——那竟是公主在千年前刻于归墟祭坛的禁术：“以魂饲魂，逆命改轨。”

“这次……别选错了。”

门内公主的呜咽化为金铃碎响。陆昭明暴喝一声，生生扯断右臂妖化的赤角，断角在掌心熔成赤色星砂。他将星砂按入玉簪裂痕，簪头骤然亮如白昼——光芒中浮出三百世轮回的残影：每一世的他皆持簪而立，而簪尖所指，永远是公主淌血的金瞳。

血镜应声炸裂，妖物倒影发出非人的尖啸。它的身躯坍缩成青铜虎符，符上铭文正被星砂改写：“癸卯年子时，陆昭明弑妖王于镜湖。”而真实的史书记载中，这一日的记录本是——“玄甲卫统领陆昭明，化妖伏诛。”

青铜门轰然洞开，锁链尽数崩断。陆昭明接住坠落的公主，却见她颈间玉簪的星图正在消融——那根本不是饰物，而是初代龙女被抽离的脊骨！簪体化为流沙渗入他的腕间丝绦，五色丝线突然暴长，如根系般扎入湖床，将整座镜湖拽入地脉深处。

“门后的真相，你承受不起。”妖王残魂自血镜碎片中嘶吼。

陆昭明剑指苍穹，龙鳞纹路自心口蔓延至剑锋：“我选的，从来不是真相。”剑落时，湖床裂开深渊，三百具玄甲卫尸骸破土而出，将星砂注入他的剑刃——他们的眼窝中，皆嵌着公主的泪凝星砂。

镜湖蒸腾成雾，雾中浮现归墟祭坛的虚影。陆昭明怀中公主的躯体逐渐透明，化为万千星砂，在他腕间缠成新的丝绦。丝绦末端系着一枚赤色琉璃珠，珠内封印着一簇跳动的初火——那是公主最后一缕魂魄，也是改写监察者日志的密钥。

“下次轮回，从镜湖开始吧。”她的余音散入星砂，青铜门残骸轰然坍缩，在湖心凝成新的星骸。陆昭明的左眼化为浑天仪瞳孔，倒映出北方夜空那枚妖异的赤星——那里站着新任国师，手中浑天仪的核心，正嵌着他刚刚斩落的赤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