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命

紫微星暗，天启六年五月初六子时，京师上空忽现血色裂痕。九霄云外传来龙吟虎啸般的闷响，震得三大殿琉璃瓦簌簌坠落。

待到晨曦初露，紫禁城周遭方圆三十里内，竟有七十二条地脉龙气如活物般翻涌，将整座北京城裹入一片氤氲紫气之中。

使得城内天地之间的真气逐渐浓郁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这股澎湃的真气如同一股春风拂过大地，却不是带来了生机盎然，而是掀起了武道的惊涛骇浪。

自那之后，武道大兴。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仗剑练武之人，各门各派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武林的风气为之一变，追求武道极致者不知凡几。

然而，命运的轨迹却在此刻与王朝的更迭交织在了一起。

三年后，永平残垣上，老乞丐佝偻着腰身刨开浮土，铁铲触到半截的箭镞。箭镞入手冰凉，刻着满文“天聪三年造“，箭杆却隐约透着暗金色纹路——那是武道真气凝成的“天罡北斗“印记。

老乞丐猛然抬头，见东方地平线泛起血色朝霞，惊觉百年前预言竟在今朝应验：“地脉龙气聚京师，紫气东来孕真武。清廷得之弑汉统，汉家武脉自此枯。“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永定门的砖缝里渗出血来。

铜冠道人踩着城垛，靴底沾满粘稠的猩红。他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八旗军阵，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那不是恐惧，是天地间暴涨的真气太过浓烈，竟在鼻腔凝成血雾。十二年前天启大爆炸撕裂的苍穹，此刻正倒悬在京城上空，化作漩涡吞吐紫电。

“道长，守不住的。“身后传来锦衣卫千户嘶哑的声音，“东直门破了，曹公公的化骨绵掌被个镶白旗的巴图鲁生生震碎...“

话音未落，一道赤色狼烟自敌阵冲天而起。铜冠道人瞳孔骤缩，他认得那气息——三年前在锦州城头，镶红旗巴牙喇的就是用这种灼人筋脉的阵法，将关宁铁骑烧成焦炭。但此刻那道狼烟比当初暴烈十倍，烟柱中隐约显出血色狼形。

“入玄关...“铜冠道人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武当山紫霄宫前的石碑记载，自天启六年王恭厂炸出那道地裂，天下一流武者突破“见天地“境界者十有八九，但能“入玄关“者百中无一...他望着狼烟里缓步走出的金甲将领，喉结滚动。那人每踏一步，护城河的冰面便炸开蛛网裂痕。

多尔衮摘下兜鍪，露出被真气灼成赤红的双目。他说的汉话带着白山黑水间的冰碴：“听说武当梯云纵能踏雪无痕？“话音未落，八尺斩龙刀已劈出半月血芒。

铜冠道人纵身跃起的刹那，城墙轰然崩塌。不是刀气，是纯粹的真劲挤压——方圆十丈的青砖同时化为齑粉。他脚踏飞溅的碎石凌空折转，却见多尔衮的刀锋在虚空划出诡异弧线，竟将漫天紫电引作囚笼。

“喀嚓！“

剑断时铜冠道人看清了真相。多尔衮的铠甲缝隙里涌动着粘稠真气，那不是修炼所得，倒像是...他猛然想起王恭厂废墟里那些扭曲的青铜器，天启年间被地火熔化的钦天监浑天仪。北京城地脉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满人的萨满鼓声中苏醒。

坠地时他瞥见德胜门方向升起七道相似的气柱，赤橙黄绿青蓝紫，恰似北斗倒悬。护城河的冰终于全碎了，血水里浮起块残碑，隐约可见“丙寅灾变，六道轮回“的刻痕。铜冠道人咳着血笑起来，他终于明白师父当年为何说他“命犯贪狼“——原来这场浩劫，要应在他亲眼见证第三次真气潮涌的甲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