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端

京城，西苑，太液池。

天色仍是暗沉，厚重的云层随风滚动着。

不时还有点点亮光乍起乍灭，而后，便是雷声轰鸣。

哗啦啦~

大片的雨水倾泻而下。

数百个锦衣卫撑着油纸伞，穿行在林间，湖畔两岸，神色冷淡的探查着太液池周边的一切。

不时写写画画，将所发现的一切线索记录在册。

林边，有三人结队而行，偶尔低声细语，相互交流着意见。

“大哥，二哥，这次事大了！”

靳一川不时打量着岸边近乎散架的船只，眼中留有余悸：

“陛下他，居然被......”

话未言尽，但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国之主，大明的天子，居然被人硬生生的突破了御林军的防护，遇刺而亡。

而且，还是在皇城之内。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一时间朝廷都被震动，不知道惊动了多少势力。

若非如此，锦衣卫也不会史无前例的聚集了如此之多的人手，在西苑之中搜寻线索。

这待遇，怕是自古以来第一遭！

“小声些！”

卢剑星眉头微皱，谨慎的扫视了一圈，见无人在意，身侧没有外人，这才小心翼翼道：

“三弟说的不错，陛下遇刺，魏公公还有朝中诸位大人都在关注。指挥使，各方司长，也都亲身前来办案，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我兄弟三人，可不能因小失大，被人拿了话柄！”

锦衣卫，可不是铁板一块。

尤其此情此景，若是谁能够立功，那别说百户之位，就是千户都未必不能够想一想。

如此诱惑，谁能不眼红？

“也是，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沈炼点点头，不经意看了眼岸边宝船，若有所思道：

“就说这刺客，怎么可能将献给陛下的宝船弄成那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皇帝虽然死于刺杀，可幕后或许还有其他黑手参与，只是被人捷足先登了而已。

“二弟，你是说不止玄天升龙道出手了？”

卢剑星闻言，神色一亮。

他们三人结拜兄弟，武功都是不差，唯有细节推理方面，沈炼最为擅长，完结过不少难缠的案子。

眼下突然这么说，或许是有所发现了。

若是能把握好机会，他心心念念的百户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

“先不说玄天升龙道人尽皆知的作风，便是行刺皇驾，既已得手，又没有刻意隐藏自身身份，何必白费工夫，沉了这艘船？”

沈炼三人自林边而来，走向岸边，细细交谈：

“或许想要刺杀陛下的，不止是玄天升龙道......”

踩着泥泞的土坑，三人不过一小会儿，便来到了即使沉没，仍旧可见精美的船只面前。

凝视片刻，沈炼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

“这船体，似乎有些......”

话音未落，靳一川脸色就是一变，快速打量了一圈，伸手拉着沈炼二人远离了宝船。

未等二人发问，连忙解释道：

“大哥，二哥，我看还是别深究了，这案子不适合我们。

即便得到了线索，不说对上玄天升龙道，即便真有幕后黑手存在，我们怕也是讨不到好。”

“还不如静等变局，日后徐徐图之！”

自家大哥什么想法，靳一川不是不清楚。

只是量力而为这四个字，他是身有体会。

那玄天升龙道何等势力，连皇帝都敢刺杀，传闻之中诸多世家疑似都奈何不得。

可现在仍旧有人敢在这种局面混水摸鱼。

若是细究，其中门道可不是他们三个小人物能应付的。

“罢了，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卢剑星眸光一暗，也没反对。

他也清楚这件事太大，仅凭他们兄弟三人根本撑不住场面，即便有着晋升机会，也得活着才行。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罢，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远离了宝船，继续装模作样的寻找起了‘线索’。

“那三人是？”

远处凉亭，有人盯着沈炼三人背影，发问道。

“赵公公，那三人似乎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现在的上职好像是叫什么......陆文昭？”

身边，一位小太监连忙道。

“锦衣卫，有意思.......看来这三个东西是察觉到了什么？”

赵靖忠挥了挥袖子，面色凝重：

“如今陛下驾崩，东林党那帮酸书生各个虎视眈眈，盯着义父不放。说不定就会拿宝船之事作筏，想要对付义父。”

“不过义父早有准备，只是需要的人手可不少。”

俯视着岸边如同一只只蚂蚁般的锦衣卫，赵靖忠神情冷漠道：

“正好，就拿这几个人做个‘引子’，以儆效尤......”

......

雨水持续的并不算久。

周择出门之时，道路还有些泥泞，屋檐两侧滴落着水珠，滑落地面，汇聚成一片片水洼。

水中倒影着淡红云霞，大日初升云边。

寒露与湿气混合在一起，使得京城内外颇有些冷意。

饶是如此，街边仍有叫卖声响起，回荡在大街小巷之中。

“新鲜的包子！”

“刚烙好的炊饼！便宜，好吃，快来买啊！”

磅礴的烟火气袅袅升起，依旧如往常一般扑面而来。

不同的是，自人流之中，不断有官差衙役穿行，张贴着告示，若有人询问，就会聚集人群，讲明其中详细。

“爷，这是？”

人群中，有人指着一张告示问道。

他关注过朝廷的悬赏榜单，往常朝廷悬赏的通缉犯大都不变，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人。

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赏金如此之高的人？

身旁，也逐渐围上了一圈行人，指指点点。

“此人乃是朝廷重犯，犯下大罪，罪不可恕，若是有人提供线索，赏白银百两！”

衙役摇摇头，见人群逐渐聚集，提气高声喊道：

“若是有哪位壮士能将其活捉归案，押回衙门，同赏黄金百两，另有官职相授，享百户之位！”

此话一出，即便众人不会武功，也都听得神情躁动。

彼此张望之间，不约而同的盯着告示之上的画像，心思活络起来。

不说那黄金百两，高官厚禄，就是能拿到那百两白银，怕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上个十几年的安生日子，享一享清福？

同时，心下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究竟这人犯下了什么事儿，居然能够被朝廷如此悬赏？

“看来大明皇室还不算蠢得太离谱，只是对于情报的掌控能力已经衰弱到了低谷。”

周择眸光微闪，思量着对策。

看着告示之上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画像，他便知道，京城内外恐怕早就开始戒严了。

锦衣卫八成早就开始行动，监察着京城之内的一草一木，来往人员。

身处大明，就不得不提锦衣卫这个组织。

其势力盘综错杂，自创立之初，到如今已经百年而过，纵使开始没落，可自民间到朝廷，仍有着数不尽数的情报网。

好在周择早有预料，在打杀朱由校之前，就已经安排好诸多道众的去留，否则还真不好对付锦衣卫的追查。

“朱由校死后，这大明的气数，也将走到最后了......”

周择悄然离去，心中却是思量着。

他刺杀朱由校，为的就是加速大明的崩溃，继而将暗中窥视的诸多势力引出来，一举击溃。

至于大明如何，与他有何干系？

一个年号和朝廷代表不了黎民百姓，与其为这些皇帝操劳，还不如多练几套拳桩来的实在。

轻嗤一声，周择踩着泥泞道路，来到了一家药店。

依着记忆之中的药方，再一一比对药效，最终提了几包药材，准备熬煮汤药。

有了道衍图的存在，快速提升武功才是王道，有了足够的实力，日后行事都会方便许多。

相比之下，锦衣卫也算不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