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星耀野，天命未绝——

歌舞升平的长安，从官署议事堂走出来的曹爽笑声不止。

说是意气风发也好，说是饱暖思淫欲也罢…

总而言之，他正琢磨着去哪找点儿乐子呢？

驸马何宴连忙追上，“大将军不该这么对郭淮啊…”

隐隐，何宴感觉到一丝不安。

曹爽却是颇为豪迈的一摆手，“怕什么？再说了，诸如这郭淮、孙礼都是司马懿的将，对本大将军而言，那就是喂不熟的狗，也绝难为我们所用，何必给他们好脸色？”

“我说的不是这个…”

何宴的语气中就带着担忧。

“撤下埋伏是吧？”曹爽依旧不以为意，倒是提到这个话题，他的神色突然郑重了几许，一本正经的说，“你以为，陛下是要无缘无故的下旨让将士们归乡娶妻？”

“哈哈哈！”一声大笑之后，曹爽细细的解释道：“陛下他可太清楚了，六年了，司马懿熬走了武帝，熬走了文帝，熬走了我爹，熬走了诸葛亮…如今，他在这军中，在这关中的威望，哪还需要什么兵符呢？”

“司马懿能交出虎符，可军心这东西，他交不出来，这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呵呵…六年边防，将士们跟着他司马懿受苦受累，他以严，我便以松，他不许将士们归乡省亲，整日埋伏在那山丛树林里，被蚊虫叮咬，风餐露宿…可我偏生要让将士们回家去娶婆娘，去团圆，去享乐，我就不相信了…我如此这般的善待他们，过了一年半载，还能有人记着那司马懿？还有人会对我不忠心？”

哪怕司马懿已经走了。

哪怕虎符已经交了。

可军心，依旧是曹魏宗室，特别是曹爽…必须从司马懿手中夺回来的。

果然，这一番话，让何宴恍然大悟。

他当即拱手，“目眩神驰，目眩神驰，大将军此举…委实让下官看的目眩神驰，诸如我等…又哪里看得懂大将军之苦心，我等就该如女萝依松柏，只要靠着大将军的提携荫庇，必能遂了平生之志！”

何宴的话让曹爽十分喜悦，他爽快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讲这些？这话说出来，就见外了，见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说了，我之所以敢如此，也赖了蜀中无大将，该死的都死了？咱们还怕什么？怕个鸟蛋！”

…

…

果然，子午谷是有埋伏的，从诸葛亮第一次北伐起就有埋伏。

且司马懿在任的六年，这处埋伏都没有暴露与撤回。

而这，也注定了第一次北伐时魏延提及的子午谷奇谋是一条不归路。

但，也有好消息…

那便是继司马懿被调离关中后，曹魏在子午谷的埋伏悉数撤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诸葛亮，第一时间让姜维召集诸将，秘密潜入这山洞中…

或者说，知道诸葛亮还活着的人不多，但无一例外，此刻出现在这山洞里的，均是能堪称“心腹”，是经得起考验的存在。

“王平将军何在？”

“末将在！”

诸葛亮正在点将，“木牛流马已提前十五日于子午谷中囤粮，如今整个子午山道，每一段都有我们事先存好的粮草、军械，每一段也均留有我们的向导、眼线…王平将军，你可敢率无当飞军穿行于此子午谷，翻山越岭，十五日内兵临长安城下，杀那曹魏一个措手不及，夺取长安？”

“有何不敢？”王平也是近日才知道诸葛亮还活着，而这条消息也令賨人出身的他，精神为之一振，一连几日，浑身都仿佛涌出使不完的劲儿。

蓄势待发——

“丞相放心，末将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此事干系重大，王平将军千万要十五日杀至长安，否则…势必错失良机，进退维谷！”

诸葛亮的语气格外的郑重与严肃。

王平却是用更严肃与一丝不苟的口吻回复他，“平，愿下军令状，子午谷奇袭，十五日不破长安，但凭军法处置——”

“好！”诸葛亮习惯性的一挥手。

其实，这是一个挥动羽扇，盖棺定论的动作

可惜的是，现在的羽扇已经不在手中，而是在成都…在他的灵柩前。

说起来…

賨人从小生活于这山峦间，子午谷奇袭，用身为賨人将领与賨人军队的王平和无当飞军，这是诸葛亮一早就定下。

事实上，第一次北伐时，山地行军、如履平地的无当飞军还没有成型——

俨然，也唯独他们才能执行这个关键的任务。

可…偏生有一人不服。

是魏延…

听得诸葛亮把子午谷奇袭的重任交给王平。

魏延表情一冷，当即迈步而出，单膝跪地，甚至取下了上将军的头盔，捧在手中，递向前方。

这几乎是“辞官”，或者“求死”的举动…

“丞相既依旧怪罪于魏延，那索性就请直接派人斩了我的首级便好，如此，也不用这般羞辱于我！”

面对魏延的质疑，诸葛亮幽幽的转向他，“这话怎讲？”

“他无当飞军能走山路？我魏延手下的兵卒就走不得山路么？”

魏延信誓旦旦，“子午谷奇袭当初便是我提出来的，我做汉中太守多年，在山峦险地训练手下兵卒多年，每一个我手下的兵勇…均极是擅长山地作战，几年如一日，我们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如此…丞相何至于将子午谷奇袭之重担假手他人？此岂不为羞辱我也？”

听得魏延如此言语…姜维本想制止。

却被诸葛亮抢先一步。

他挥手示意姜维不用，反倒是悠悠的解释道，“文长啊，你且稍安，子午谷奇袭只是整个战略的一部分，而你…我另有重用！你肩上也有重担！”

说到这里时，仿佛是映照着此间的气氛…

山洞中那盏昏黄的灯火也开始忽明忽暗…

这光…与七星灯，那七星法阵发出的光如此相似。

而这，难免让诸葛亮浮想联翩，特别是那一次…离奇的经历。

诸葛尘，他的五十一代传人。

从他的口中，论证出魏延是忠臣，且用无比缜密的论点证明了这一条…

基于此，诸葛亮便有了全新的判断。

忠诚！

且有能力！

心里头还憋着一股劲儿！

诸葛亮如何会不对他另有重派。

如何会不把他放到更关键的位置！

念于此，诸葛亮的眸色幽幽…

他心头喃喃轻叹。

『这次，势必将不会再如同街亭马谡那次，看走眼了，也用错人了吧！』

『七星耀野，天命未绝——』

『汉室兴衰，在此一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