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纸人抬棺：新科状元暴毙

大胤永昌年间，永昌县衙的灯笼在晨雾中忽明忽暗，一身黑衣的萧景行鼻间闻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他摸着腰间的寒鸦剑，剑柄上的纹路与掌心贴在一起，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身为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他早已经习惯在黎明前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案子。

“大人，贡院出事了”。

小吏匆匆而来，颤颤巍巍说到，萧景行转身时，看见他领口沾着几点朱砂，那是科举考生用来誊写试卷的上品。他不禁皱起了寒眉，寒鸦剑在腰间轻晃，剑穗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脆响。

而此时的贡院正门前，两具纸扎的童女分立两侧，她们身着红衣，眉眼描得十分妖冶，双手托着鎏金托盘，盘中仰卧着新科状元苏子砚得尸体，尸体面色青白，嘴角残留着黑色血迹，更诡异的是纸扎童女的指尖正渗出朱砂，滴在青砖上勾勒出扭曲的符咒。

“这...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衙役们窃窃私语，有胆小的忍不住呕吐起来，萧景行却忍不住盯着纸扎童女的双手，因为她们指甲缝里嵌着的朱砂碎屑分明就是贡院专用的”文曲砂“，只有殿试三甲才有资格使用。他蹲下身，寒鸦剑出鞘三寸，剑光映出纸人瞳孔里极小的针孔。

“大人小心“！

一名衙役突然惊呼，萧景行本能的回旋转身，却见纸扎童女的头颅诡异的扭转朝他，地上的朱砂符咒突然燃烧了起来，化作暗红色的烟雾向他扑来，萧景行屏住呼吸，挥动寒鸦剑划破烟雾，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回头时，苏子砚的尸体已然滚落在地，后背插着半截断刃，断刃上缠着已经褪色许多的红绸，萧景行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但那不是尸体的味道，而是活人鲜血混合着鸠毒的气息。他瞳孔骤缩，断刃上的红绸忽然无风自动，在晨雾中舒展出一个“咎”字。

“谢无咎?“

萧景行不禁低语到，修长的指尖抚过断刃上的纹路。这个名字他听过太多太多次了，江湖中传言那是个嗜杀成性的赊刀人，却总在凶案现场留下与死者生辰八字相吻合的谶言。而此刻，断刃上的血字分明指向他的生辰—癸亥年壬戌月己卯日。

“大人，尸体后颈处有异样！“

仵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萧景行撕开死者的衣领，一枚暗红色的盅痕盘踞在死者锁骨上方，形如锁心。他猛然想起在天机阁的密档里见过这样的记载：锁心盅，南疆盅毒，中盅毒者情绪剧烈波动时引发狂暴，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子时三刻，苏状元还在琼林宴上敬酒。“

主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亥时末，有人看见他独自往贡院的方向去了。“

萧景行沉思，指尖划过尸体僵硬的手指，忽然！掌中一抹极细的墨迹出现在死者的掌纹中，他将尸体手掌摊开，墨迹在晨光中渐渐显形，

竟是半句诗：黄泉路引无人渡，寒鸦泣血锁心门。

“这是.......“主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萧景行却死死盯着墨迹，发现字的每一笔走向都与二十八星宿的方位暗合，他忽然起身，寒鸦剑指向贡院飞檐—檐角铜铃无风自响，铃声中夹杂着细微的琴弦震颤之声。

“布阵的人用了七根琴弦“.

萧景行喃喃自语到，色盲的眼中铜铃折射的光线呈现出奇异的暗金色，他忽然意识到，这是锁心盅发作时的幻觉，他赶紧按住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

“萧大人好兴致啊，大清早的在这儿看纸扎戏？“

这时，不远处传来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三分醉意。

萧景行转身，就看见一身着灰袍的男子倚在街角酒肆的幌子下，腰间的酒壶泛着青碧色的光，灰袍男子的右眼蒙着黑布，左眼下有一道极细的疤痕，笑起来时牵扯出几分邪魅。

“谢无咎“

萧景行握紧寒鸦剑，剑尖指向了对方腰间的断刃，那正是插在苏子砚尸体上的那柄，谢无咎低头看了一眼断刃，突然仰头饮尽了壶中酒，鸠毒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萧大人眼神儿不错嘛！“

谢无咎晃了晃空酒壶继续说到：“不过这刀可不是我插的，昨夜子时我在城西赢了三十两银子，赌坊老板可以作证。“

“赌坊？“

萧景行冷笑道：“子时三刻，琼林宴散场，苏状元死在贡院，而你，在城西？“

谢无咎忽然凑近，酒气喷在萧景行面上：“萧大人色盲症又犯了？这尸体的指甲缝里，除了贡院朱砂，可还有南疆的盅虫分泌物。“谢无咎指尖轻轻划过尸体指甲，“赌坊老板的小妾是南疆巫女，我在她那儿讨了半碗醒魂汤。“

萧景行心眸一紧，醒魂汤，南疆秘药，可解百毒。而谢无咎的酒壶里，分明有醒魂汤的酸涩味—与尸体后颈的盅痕气味一致。

“你早就知道苏状元中了锁心盅。“

“不然我昨夜为何要去赌坊？“谢无咎转身走向巷口，身上的断刃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萧大人不妨查查苏状元的账本，二十八星宿的排列......“他忽然回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继续说到:“可是会吃人的。“

话音未落，谢无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口。萧景行握紧手中的寒鸦剑，剑尖在青砖上划出火星，他知道，这个浪荡的赊刀人正在一步步引导他接近真相，而真相的背后恐怕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大人，尸体不见了！“

衙役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景行得到思绪，他猛然回头，却发现贡院前空无一人.，纸扎童女的朱砂符咒早已消散，唯有苏子砚尸体躺过的青砖上，残留着半枚带血的铜钱—钱眼处刻着“璇玑”二字。

萧景行拾起铜钱，寒鸦剑突然发出了龙吟，他闭上了眼睛，嗅觉将铜钱上的气息抽丝剥茧：血味，朱砂，南疆盅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那是皇宫御用香料的味道。

“去查一查苏状元的账房。“他将铜钱收入袖中继续说道：“另外，派人盯着无常门的动向。“

“是！“衙役领命而去。

萧景行望着晨雾中的贡院，寒鸦剑的震颤传入掌心，他知道这场由纸人抬棺引发的凶案，怕只是冰山一角，而谢无咎留下的“二十八星宿”谜题，或许可以解开他的身世之谜。

晨光穿透云层的那一刹那，萧景行的瞳孔闪过一丝暗红，那是锁心盅发作的前兆，他连忙按住心口，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景行，你的眼睛....是诅咒，也是钥匙。“

寒鸦剑在他掌心留下血痕，一滴鲜血滴落在青砖上，渗入了苏子砚尸体消失的位置，萧景行低头看去，血渍在砖缝中蜿蜒，最终凝成一个极小的“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