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人抬棺:贡院疑云

贡院的晨雾裹着腐木气息悄然传来，萧景行的寒鸦剑划破蛛网时，剑尖突然结出冰晶。他皱起眉，七月流火的天气，贡院东厢却结着霜花，墙角的《论语》抄本上，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向消退。

“这是……逆时阵？”

身后传来谢无咎的轻笑。萧景行转身时，发现对方倚在朱漆剥落的廊柱上，断刃离魂正削着指甲，血珠顺着刀刃滚落，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

“你没死。”

萧景行按住剑柄，瞳孔因蛊毒发作泛起暗红。谢无咎将断刃收入袖中，紫瞳映着霜花：“我若死了，谁来给萧大人指路？”他忽然贴近，呼吸拂过萧景行耳畔，“你身上有醒魂汤的味道。”

萧景行猛然推开他，却嗅到自己衣襟上的血腥味——那是昨夜谢无咎的黑血。寒鸦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浮现母亲的残影：“景行，小心……”

残影消散时，谢无咎已消失不见。萧景行握紧铜钱，璇玑二字突然发烫，指引他走向贡院后堂。

推开积尘的木门，萧景行的鼻尖骤然刺痛。三百六十张空白试卷悬浮在半空，每张试卷都以琴弦固定，琴尾系着二十八星宿的青铜符牌。他伸手触碰一张试卷，琴弦突然绷直，弹出《阳关三叠》的曲调。

“奇门遁甲，以乐入阵。”

谢无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萧景行抬头，看见对方倒挂在房梁上，断刃正挑着半片河图：“苏状元用琴弦代替算珠，每根弦对应一个星宿。”他松手，河图碎片坠入萧景行怀中，“赌坊小妾的指甲缝里，有这东西。”

萧景行接住碎片，发现缺口处残留着朱砂与纸扎童女的指甲相同。他忽然意识到，琴弦阵的布局与苏状元的账本页码完全一致，第三页第三行对应的角宿一位置，琴弦上缠着一缕白发。

“天机阁长老的头发。”

谢无咎不知何时落地，指尖抚过琴弦，“他们用逆时阵篡改考生记忆，让落第者误以为自己高中。”他突然扯断琴弦，试卷瞬间燃烧，灰烬中露出带血的考生名录。

萧景行接住名录，发现第一名是苏状元，第二名却是自己:萧景行。他瞳孔骤缩，名录上的字迹与母亲的笔记一模一样。

“这是……”

“三年前殿试的真名录。”谢无咎倒了半壶酒在名录上，酒液化作血字，“苏状元本该是探花，而你才是真正的状元。”他突然按住萧景行的肩膀，“但你母亲用锁心蛊篡改了结果，因为她发现……”

殿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谢无咎猛然推开萧景行，断刃离魂出鞘三寸，却见三只纸鹤破窗而入，每只纸鹤眼中都嵌着琉璃眼珠，萧景行嗅到南疆蛊毒的气息，寒鸦剑划破纸鹤时，琉璃眼珠突然喷出黑雾。

“闭眼！”

谢无咎扑过来，用断刃在萧景行眼前划出屏障。黑雾触到离魂刃的刹那，化作无数细小的蛊虫，钻进谢无咎的伤口。他闷哼一声，紫瞳几乎要迸出血来：“这些是……”

“子母蛊。”

萧景行扯下衣襟包扎伤口，“母蛊在贡院，子蛊在无常门杀手体内。”他忽然指向房梁，“那里有阵眼。”

谢无咎抬头，看见房梁上悬着个青铜算盘，算珠分别指向角宿一和危月燕，他扯断琴弦，将断刃刺入算盘中心，整座贡院突然剧烈震动，悬浮的试卷纷纷坠地，露出地面上巨大的洛书阵图。

“河图为体，洛书为用。”

谢无咎喘息着，“苏状元用星宿方位掩盖舞弊，真正的买官者都在……”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洛书阵上，“危月燕的位置！”

萧景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危月燕对应的房梁处，悬着个金丝鸟笼。他挥剑斩断锁链，鸟笼落地时，三百六十枚铜钱滚出，每枚都刻着“璇玑”二字。

“这些是……”

“买官者的投名状。”谢无咎捡起铜钱，“每枚铜钱对应一个星宿，而危月燕……”他突然将铜钱按在洛书阵上，阵图发出红光，“指向国师的生辰。”

萧景行瞳孔骤缩。危月燕，主掌灾厄，对应的正是玄微子的生辰——丙戌年戊戌月乙卯日。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母亲死亡现场的铜香炉，炉底刻着同样的生辰。

“玄微子是幕后黑手。”

谢无咎点头，“他用逆时阵篡改科举结果，培养傀儡官员。而锁心蛊……”他撕开衣领，心口的朱砂纹路更加清晰，“是用来控制这些傀儡的。”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萧景行吹灭烛火，拉着谢无咎躲进阴影。月光下，三十六名官员鱼贯而入，每人耳后都有锁心蛊印记，眼神空洞如傀儡。

“他们要启动逆时阵。”

谢无咎低语，“用苏状元的尸体重塑时间线。”

萧景行握紧寒鸦剑，却见官员们将苏状元的尸体抬上洛书阵。尸体胸口突然裂开，飞出数百只蛊虫，在空中组成“葬星台”三字。

“动手！”

谢无咎将离魂刃抛给萧景行，自己则掏出酒壶泼向阵眼。鸩毒混着醒魂汤，在阵图上燃烧成紫焰。萧景行接住断刃，离魂与寒鸦剑共鸣，剑身上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景行，用你的血！”

他咬破指尖，血珠坠入洛书阵中心。阵图骤然反转，官员们的瞳孔瞬间充血，纷纷倒在地上抽搐。苏状元的尸体突然坐起，咽喉裂开，露出藏在体内的河图残卷。

“拿走它！”

谢无咎大喊。萧景行扑过去抢夺河图，却被苏状元的尸体掐住咽喉。尸体的瞳孔中浮现玄微子的虚影：“萧景行，你母亲的死……”

“闭嘴！”

谢无咎的断刃刺入尸体心口，黑血喷在萧景行脸上，尸体化为灰烬时，河图残卷飘向窗外。萧景行追出去，却见河图残卷悬浮在贡院水池上方，倒映出自己的面容，此时的自己左眼泛着紫光，右眼却是纯黑。

“阴阳眼。”

谢无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恭喜萧大人，色盲症痊愈了。”

萧景行猛然转身，却发现谢无咎正将离魂刃刺入自己心口。黑血顺着刀刃滴落，在月光下凝成“璇玑子”三字。他瞳孔骤缩，意识到谢无咎在用血祭破解逆时阵。

“记住，”谢无咎倒在他怀中，“葬星台的阵眼……在你母亲的陵墓里。”

贡院的晨雾突然变得粘稠，萧景行抱着逐渐冰冷的身躯，听见远处传来玄微子的笑声。他握紧河图残卷，寒鸦剑的龙吟声中，母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景行，你父亲是……”

话音未落，谢无咎的瞳孔突然转为纯黑，九幽瞳碎片脱离眼眶，坠入贡院水池。水池沸腾着，浮现出天机阁的九曜星图，中心位置标注着“萧景行”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