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闷得像个蒸笼。陈临坐在桌前，手里攥着一本皱巴巴的宿舍电话簿。他眯着眼睛，寻找上面的名字和号码，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电话本是他在宿管那儿淘来的，里面列满了深大校友和一些国企后勤部的联系方式。
这些名字后面，可能藏着二手BP机的货源。
陈临心里清楚，学校里毕业生手里攒着旧BP机，尤其是快毕业的师兄师姐，换了手机后，那些BP机就成了鸡肋，占地方又没用。
如果能低价收过来，转手卖出去，兴许是个路子。
他抓起桌上的黑色电话机，拨通了第一个号码。嘟嘟响了几声，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喂，谁啊？”
“师兄好，我是计算机系的陈临。
”他语气客气，带着点学生的腼腆，“听说你快毕业了，手里有没有闲置的BP机想出手？我可以收。”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像是在掂量：“倒是有台摩托罗拉的，用了两年，屏幕有点花。你出多少？”
陈临手指在电话本上划了划，摩托罗拉的机子，修复后改造下也能卖好价。他压低声音试探道：“师兄，您看二十块咋样？”
“二十块？”对方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屑，“太低了吧，市价至少五十。”
陈临笑了笑，早有准备：“师兄，您也知道，BP机现在不吃香了，手机都快普及了。我收来还得翻新，成本不低。二十五，不能再多了。”
对方顿了顿，叹了口气：“行吧，二十五就二十五。你来拿，宿舍楼下等我。”
挂了电话，陈临嘴角微微上扬。他抓起外套，塞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进口袋，推门出去。楼下阳光刺眼，晒得人头皮发麻，地上热气蒸腾。他靠在墙边没一会儿，一个戴眼镜的师兄拎着个塑料袋走过来，袋子里装着台BP机，外壳磨得发白，按键上油乎乎的。
“就这台，你看看。”师兄拎着袋子，语气不耐烦。
陈临接过来，翻了翻，屏幕确实有点花，但按键还算灵敏。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五块递过去：“谢了，师兄。”
师兄接过钱，摆摆手转身走了。陈临掂了掂塑料袋，眯眼望着他的背影，手指在机壳上摩挲。这台BP机，二十五块收来，翻新后能卖二百八，利润不小。
回到宿舍，陈临把BP机往桌上一放，咚地一声响。他又翻开电话本，拨通了下一个号码。这次是个国企后勤部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粗哑的中年男人，像是抽多了烟。
“喂，后勤部。”对方语气平淡。
“您好，我是大学生，想问问贵单位有没有闲置的BP机需要处理？”陈临开门见山。
对方愣了下，似乎没料到有人问这个：“BP机？倒是有一些，老款的，用不上了。你想干啥？”
陈临笑了笑：“我想翻新了再卖。您看能不能给个机会，我出价公道。”
男人沉默片刻，像是在掂量：“行吧，你来一趟，我们这儿有十几台，你看看。”
陈临心里一喜，忙说：“好，我下午过去。”
挂了电话，他用笔在电话本上画了个圈。国企后勤部的BP机，成色应该比学生手里强，翻新起来也省事。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还早，干脆决定先去华强北转转，摸摸市场价。
华强北的电子市场热闹得像个大集市，摊位上堆满BP机、手机和各种配件，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混着汗味和塑料味。陈临挤在人群里，扫过摊位上的货，手插在口袋里，默默记下价格。
“摩托罗拉数字机，翻新过的，350一台！”一个摊主挥着BP机大声吆喝。
陈临走过去，拿起那台机子翻看。外壳光滑，按键灵敏，屏幕锃亮，确实是翻新过的好货。他放下BP机，随口问：“老板，收旧BP机吗？多少钱一台？”
摊主瞥了他一眼，手里掂着螺丝刀：“旧的啊？看成色，好的50，差的30块。”
陈临点点头，又逛了几个摊位。大部分商户收旧BP机的价格都在30到50块之间，而他在学校里收，二十五块就能搞定，还能挑成色好的。他心里盘算着，华强北的收购价这么高，学校渠道反而便宜30%，这买卖有得赚。
他挤出人群，站在路边喘了口气，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BP机这行当，眼下还能捞一笔，但得抓紧——手机的浪潮已经来了。他擦了把汗，脚步轻快了些。
下午，陈临准时到了国企后勤部。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个男人围着桌子打牌，桌面堆着烟灰缸和茶杯，牌甩得啪啪响。他敲了敲门，一个穿灰制服的男人抬头看他：“你是那个学生？”
陈临点点头：“对，我来收BP机。”
男子站起身，从柜子里拖出个纸箱，里面装着十几台BP机，外壳上落了层灰。他拍了拍箱子：“这些都是，你看看。”
陈临蹲下身翻了翻，机子成色还行，大部分是摩托罗拉的，少数是国产货。他挑了几台，按了按开关，屏幕亮起，信号正常。他抬头问：“这些怎么卖？”
男人摸了摸下巴：“你出多少？”
“二十块一台，咋样？”陈临试探。
男人皱眉：“太低了吧，这些还能用呢。三十。”
陈临摇头：“三十贵了，我还得修，成本高。二十五，不能再多了。”
男人犹豫片刻，看着箱子叹了口气：“行吧，二十五就二十五。你拿走。”
陈临从口袋掏出三百五十块递过去。男人接过钱，点了点塞进口袋：“下次有货，我再找你。”
陈临笑了笑：“好，随时联系。”
他低头瞧了瞧箱子里的BP机，手指在箱沿敲了敲。这批货翻新后，至少能卖三千多，利润翻倍。
回到宿舍，陈临把BP机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桌面堆满机器。他开始分类——摩托罗拉一批，国产一批，成色好的差的分开。他拿起一台摩托罗拉，掰开外壳检查主板，有些积灰但没大毛病。从抽屉翻出工具箱，拿了把小刷子清理起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林知夏拎着塑料袋走进来，袋子里装着馒头和矿泉水。她见陈临在忙活，把袋子往桌边一放：“又收了一批？”
陈临点头，手中刷子没停：“嗯，国企后勤部的，十几台，成色还行。”
林知夏掏出个馒头递给他：“吃点吧，忙了一天。”
陈临接过来咬了口，嚼得咯吱响：“谢了。”
林知夏坐在旁边，翻了翻桌上的BP机，手指在机壳上摩挲：“你打算怎么卖？在学校摆摊？”
陈临点头：“嗯，昨天认识了个朋友，叫周远，他那边可以搞到新外壳，我们可以把收来的BP机翻新下，然后卖给学校同学，尤其是大一新生，他们追求潮流，是有这个需求的。”
林知夏皱眉：“我们可以卖的便宜点，价格上可能更有优势点，但是这还不够，得从技术上有所突破。”
陈临，手中BP机清理完毕，按下开关屏幕亮起，信号满格。他把机器塞进纸盒，“我知道，先试试水，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林知夏点头，咬了口馒头，盯着桌上的BP机说：“我昨晚查了数据，BP机信号接收可以优化，能更稳定。”
陈临停手，抬头看她：“怎么弄？”
林知夏从包里拿出张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电路图：“改下天线，换个频率，信号会好些。”
陈临接过纸眯眼细看，整体看下来可行，他没看出什么毛病。
他拍拍林知夏肩膀：“知夏，你这技术，了不起。”
林知夏脸微红，低声说：“随便弄的，能用就行。”
陈临笑笑，把纸折好塞进口袋：“回头我试试。”
夜深了，宿舍静得只剩知了叫。陈临和林知夏窝在实验室忙活，桌面堆满BP机，有的拆开有的装好，工具散落一地。陈临擦把汗，瞥了眼挂钟，指针已过十一点。
“知夏，你先回去吧，明天还上课。”他说。
林知夏摇头：“我不累，再弄会儿。”
陈临没再劝，两人继续埋头干活。夜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吹散屋里闷热。他攥着螺丝刀装好一台BP机，又贴上标签。林知夏坐在对面焊电路板，手指灵巧得像弹琴。
“知夏，你家里啥情况？”陈临随口问。
林知夏手一颤，焊枪停在半空：“家里……挺难的，欠债，我得攒钱还。”
陈临“嗯”了声，没多问。抓起另一台BP机拧螺丝，低头忙起来。屋里安静得只剩焊枪滋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