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香浮动

燕王萧元启的手臂稳如铁铸，将我轻轻放在路边石凳上。我惊魂未定，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前襟。隔着衣料，我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

“姑娘受惊了。“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彬彬有礼地拱手。

我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起身行礼：“多谢燕王殿下相救。“

“宁小姐认识本王？“他剑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殿下在宴会上风采卓然，臣女自然记得。“我垂眸答道，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近距离看，这位燕王比想象中还要英俊。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凤眼如寒潭般深邃，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他轻笑一声：“宁小姐过奖了。倒是小姐那首诗，着实令人惊艳。“

我心头一跳——那是我“抄袭“朱熹的诗。正不知如何回应，身后传来继母刘氏的惊呼声。

“无双！你怎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认出了燕王，“臣妇参见燕王殿下。“

萧元启微微颔首：“宁夫人受惊了。贵府马车的车轴被人动了手脚，本王已命人将车夫拿下审问。“

“什么？“继母脸色大变，“这……这怎么可能……“

我冷眼旁观，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看来这“意外“与她脱不了干系。

“宁小姐可有受伤？“萧元启转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托殿下洪福，臣女无恙。“我福了福身，悄悄活动了下手腕——其实刚才落地时扭到了，但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

燕王的目光在我手腕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看穿了我的掩饰，但并未点破：“本王已备好马车，可送宁夫人一家回府。“

“这怎么敢当……“继母连连推辞。

“无妨。“萧元启一摆手，一辆豪华马车便驶了过来，“宁小姐受惊不小，还是早些回府休息为好。“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宁小姐“而非“宁夫人一家“，这份特殊对待让继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登上燕王府的马车，我忍不住从窗帘缝隙向外望。萧元启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去，玄色衣袍在风中翻飞，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鹰隼。

“姐姐好手段，“宁无暇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才一面之缘就勾搭上了燕王殿下。“

“闭嘴！“继母厉声喝止，但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审视，“无双，燕王为何对你如此关照？“

“女儿不知。“我低眉顺眼地回答，“或许是因为那首诗吧。“

继母将信将疑，但也没再追问。马车内陷入沉默，只有宁无暇不甘心的磨牙声格外清晰。

回到宁国侯府，继母立刻带着宁无暇匆匆离去，想必是去商量对策了。我独自回到自己的小院，推开门，立刻察觉到异样——房间被人翻动过！

虽然来人试图恢复原状，但我特意留在抽屉里的一缕头发不见了，床单的折痕也与离开时不同。我快步走到床前，俯身查看——母亲留给我的医书果然不在了！

心下一沉，我急忙摸向脖颈，幸好玉佩还在。看来继母的人没敢搜我的身。我仔细检查其他物品：银针和药勺还在，但少了几味珍贵的药材。

“小姐，您回来了？“李嬷嬷推门进来，脸色慌张，“刚才刘嬷嬷带人来过，说是奉夫人之命检查房间有无危险物品……“

“我知道了。“我平静地说，心里却怒火中烧。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李嬷嬷帮我换了衣裳，看到我手腕上的淤青，心疼得直掉眼泪：“这怎么搞的？“

“马车出了点意外，不碍事。“我任由她给我涂药膏，思绪却飘到了燕王身上。他为何恰好在场？又为何对我格外关注？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嬷嬷，府里可有熟悉燕王府情况的人？“我突然问道。

李嬷嬷手上动作一顿：“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今日是燕王救了我，总该备份谢礼。“我找了个借口。

“老奴听说……厨房的春桃有个表姐在燕王府当差。“李嬷嬷压低声音，“但那丫头是夫人跟前的人，怕是不会帮小姐。“

春桃？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继母身边一个圆脸丫鬟，常来给我送饭。每次来都趾高气扬的，饭菜也多是冷饭残羹。

“嬷嬷，帮我留意下春桃的动向。“我取出一小包自制的香粉塞给李嬷嬷，“找机会把这个放在她房里。“

“这是？“李嬷嬷疑惑地看着香粉。

“能让她说实话的东西。“我神秘地笑笑。其实只是普通香粉，但我另有打算。

接下来几天，我足不出户，专心研读母亲留下的医书手稿。其中不少内容与现代中医理论惊人地相似，甚至有些疗法连我这个现代医生都闻所未闻。最令我震惊的是，书中多次提到一种名为“血玉“的宝物，描述与我脖子上的玉佩极为相似。

“血玉认主，可解百毒，通经脉，活死人肉白骨……“我轻声念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胸前的玉佩。这听起来简直像神话传说，但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第四天傍晚，李嬷嬷匆匆进来：“小姐，春桃那丫头今早跟管事的吵架了，被罚了月钱，正躲在房里哭呢。“

我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趁着夜色，我让李嬷嬷把春桃“请“来。小丫鬟进门时眼睛红肿，一脸戒备：“大小姐找奴婢有何贵干？“

“听说你受了委屈，特来看看。“我示意她坐下，亲手倒了杯热茶给她。

春桃狐疑地看着我，不肯接茶：“奴婢不敢当。“

“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放下茶杯，直接了当，“你在夫人身边伺候，月钱不过二两银子，还要受刘嬷嬷的气。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她警惕地问。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镯子——这是皇后赏赐的那支玉簪我让李嬷嬷悄悄拿去换的：“只要你偶尔告诉我一些夫人的动向，这个就是你的。每月还有额外一两银子。“

春桃眼睛盯着银镯，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但还是摇头：“夫人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放心，我不会问太敏感的事。“我压低声音，“比如，前日是谁授意搜我房间的？“

春桃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是刘嬷嬷说大小姐行为不检，恐藏有违禁之物，夫人才同意的。他们主要找一本书和一块玉佩……“

果然！我强压怒火，继续问：“夫人最近有什么安排？“

“三日后礼部侍郎夫人要来做客，说是……说是来相看大小姐的。“春桃吞吞吐吐，“那侍郎已经六十多了，原配刚过世……“

我胃里一阵翻腾——继母这是要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子当续弦！

“很好。“我把银镯推给春桃，“这个你先拿着。以后有重要消息，酬金加倍。“

春桃接过镯子，喜形于色，连连道谢。我又拿出一个小香囊给她：“这是我特制的安神香，放在枕边可助眠。“

她欢天喜地地收下走了。李嬷嬷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小姐，这丫头靠得住吗？“

“当然不。“我冷笑，“但她贪财又记仇，只要给够好处，暂时能用。那个香囊里有我特制的药粉，闻久了会让人说真话，下次她来，我有大用。“

当晚，我辗转难眠。礼部侍郎的事必须想办法解决，但眼下我孤立无援，唯一可能帮我的只有……

燕王萧元启。

第二天，我让李嬷嬷去打听燕王府的消息。傍晚时分，她带回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燕王正在调查宁国侯府！

“老奴那口子在门房当差，说这两天常有燕王府的人来拜访侯爷，问些奇怪的问题。“李嬷嬷压低声音，“问侯爷最近和哪些官员来往，还特别问了夫人娘家的事。“

燕王为何调查宁家？难道父亲涉及什么大案？还是……与我有关？

正思索间，窗外传来一阵扑棱声。打开窗户，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台上，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我警惕地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取下竹筒。里面是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礼部侍郎之事，三日后西市茶楼，午时。“

没有落款，但那铁画银钩的字迹莫名让我想起燕王。他是怎么知道侍郎的事的？难道他在侯府安插了眼线？

我把字条烧掉，心却砰砰直跳。这算不算私通外男？若被继母知道，足够她把我沉塘了。但眼下别无选择，我只能赌一把。

第三天清晨，我以“头痛“为由拒绝出席接待礼部侍郎夫人的茶会。继母气得脸色铁青，但碍于客人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带着宁无暇去了。

我换上一身素净衣裳，戴上面纱，从后院小门溜了出去。西市离侯府不远，但为了保险，我还是绕了几条巷子才来到约定的茶楼。

“姑娘请随我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迎上来，引我上了二楼雅间。

推开门，一道挺拔的背影立在窗边。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果然是燕王萧元启！

“宁小姐胆识过人，果真来了。“他唇角微扬，示意我坐下。

我强自镇定地行礼：“殿下相约，臣女不敢不来。只是不知殿下如何知晓侍郎之事？“

“这京城里，没有本王不知道的事。“他给我倒了杯茶，“宁小姐可知道那礼部侍郎为何六十高龄还要续弦？“

我摇头。

“因为他需要冲喜。“萧元启冷笑，“郎中诊断他活不过今年冬天，府上姬妾为了争产闹得不可开交。有人给他出主意，娶个年轻正妻镇宅，最好还是名门闺秀。“

我倒吸一口冷气——继母这是要让我去当陪葬品！

“殿下为何帮我？“我直视他的眼睛，“臣女不过一介闺阁女子，不值得殿下如此费心。“

萧元启把玩着茶杯，目光深沉：“宁小姐那日所作之诗，可有全篇？“

我一愣，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暂时……没有。“

“是吗？“他似笑非笑，“'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如此佳句，竟是无心之作？“

我背后沁出冷汗——他难道看出什么了？

“宁小姐不必紧张。“萧元启放下茶杯，“本王只是欣赏有才之人，不忍见明珠蒙尘。至于礼部侍郎之事，三日后他会突发风疾，卧床不起，婚事自然作罢。“

我心头一震——他这是要直接对侍郎下手？

“殿下，这……“

“放心，不会要他的命。“萧元启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只是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人碰不得。“

这话里的占有欲让我耳根发热。正不知如何回应，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搜！每个房间都要搜！“一个尖锐的女声格外刺耳，“我家小姐亲眼看见那贱人进了这茶楼！“

我和萧元启同时变色——是宁无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