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冰原上的风突然静止了。
观察者的晶体战舰悬浮在光之树周围，像一群等待时机的秃鹫。它们发射的绿色能量束在距离光之树数百米处就被一层无形的银蓝色屏障拦截，炸开成一片片病态的绿光。
“屏障撑不了多久。”少彬的监视者声音嘶哑，他的右眼晶体表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观察者动用了核心能量。”
我握紧雷霆之臂，感受着其中奔涌的能量流。三个月前，这还只是一件强大的武器；现在，它仿佛成了我身体的延伸，甚至能感知到全球能量场的微妙波动。
林雨晴站在光之树前，双手平贴在树干上。她的异色瞳孔完全变成了银蓝色，长发无风自动，发梢闪烁着细小的能量火花。
“开始了。”她的声音不再只是她一人的，而是混合着某种宏大意识的回响，“光之树正在连接全球七个主要能量节点。”
第七监察者飘浮在半空，白袍猎猎作响。她双手展开，一个微型的地球全息投影出现在掌心。投影上，七个银蓝色的光点正在明亮起来——南极、北极、百慕大、XZ、复活节岛、撒哈拉之眼和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
“原始播种点。”监察者毫无感情地陈述，“现在激活为共振节点。”
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巨大的裂缝在我们脚下蔓延。我本能地扑向林雨晴，但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我托起——光之树的枝条如活物般延伸，将我们三人包裹在一个保护性的能量球中。
透过半透明的屏障，我看到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观察者的晶体战舰发射出密集的绿色光束，轰击着光之树的防护罩。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一圈圈能量涟漪，南极的天空变成了绿与蓝交织的诡异画布。
“他们为什么如此执着？”我问道，雷霆之臂自动调整频率以抵消外部能量的冲击，“如果终焉之门是进化而非毁灭，观察者为什么要阻止？”
少彬的晶体右眼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数百万年前，一个与地球类似的实验星球上，一群类似观察者的生物正在与播种者的机械体交战。
“观察者曾经也是实验体。”他的监视者声音带着一丝悲悯，“他们通过了终焉测试，但拒绝完全融入集体意识。他们成为了宇宙文明联盟中的异类——保留个体性的'监考者'，负责监督其他实验场。”
林雨晴突然倒吸一口气，身体剧烈颤抖。光之树的能量通过她的身体奔涌，她的皮肤上浮现出复杂的银蓝色纹路，如同古老的符文。
“我看到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终焉之门开启后...没有通过测试的...会怎样...”
监察者降落到我们面前，银蓝色的眼睛直视林雨晴：“被重置。就像擦除黑板上的错误答案，为下一轮实验做准备。”
我浑身冰冷：“你是说...全人类？”
“不。”监察者摇头，“只是意识部分。物质基础会被保留，等待新的意识种子植入。”
这个冷酷的宣告让我如坠冰窟。雷霆之臂因我的情绪波动而闪烁不定，能量流在指间噼啪作响。
“还有多长时间？”我嘶哑地问。
监察者抬头看向天空：“共振网络将在47分钟后完成。之后，终焉之门将在所有主要人类聚居区同时开启。”
少彬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他的晶体右眼显示出一幅全球地图：“BJ基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警告他们！”
我转向监察者：“我们需要联系同伴！”
她沉默了一秒，然后抬起手。一道银蓝光束从她指尖射出，在我们面前展开成一个通讯屏幕。
“能听到吗？”我对着屏幕大喊。
张楷猛地抬头，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天啊！你们在哪？全球能量读数完全疯了！七处地方同时出现了类似南极的能量喷发！”
“听我说！”我尽可能简洁地解释了情况，“终焉之门即将在全球开启！所有人将面临选择：融入集体意识，或者...被重置。”
屏幕那头的所有人都僵住了。乐天脸色惨白：“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选择？就没有第三条路吗？”
监察者的声音突然通过通讯系统传到基地：“拒绝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宇宙中97.3%的碳基生命最终都选择了自我毁灭而非进化。”
陆明远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所以这就是人类三百万年来的意义？一场该死的实验？”
“不。”林雨晴突然开口，她的声音现在带着光之树的共鸣，“意义在于我们如何回应。小树选择成为桥梁...我们可以选择创造第三条路。”
监察者的眼睛微微闪烁：“理论上存在0.0001%的概率，实验体会发展出既保留个体性又达到集体意识标准的新模式。但从未成功过。”
南极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前所未有的绿光撕裂。最大的那艘晶体战舰突破了屏障，一道粗大的能量束直接命中光之树的树干。整棵能量树剧烈摇晃，小树的轮廓在树干中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们瞄准了核心！”少彬大喊。
我毫不犹豫地冲出保护罩，雷霆之臂全力输出。一道耀眼的电光划破长空，击中那艘晶体战舰。出乎意料的是，战舰的外壳竟然出现了裂痕——雷霆之臂的能量性质似乎对观察者的科技有特殊破坏作用。
“雷霆之臂...”监察者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它含有早期播种者的原型技术，是观察者无法完全控制的变量。”
我继续攻击，每一击都让一艘晶体战舰失去战斗力。但数量太多了，至少有上百艘战舰正在逼近。更糟的是，光之树的能量似乎在减弱——树冠的银蓝光芒变得暗淡，林雨晴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少彬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光之树需要更多能量！七个节点必须同时激活！现在只有六个在工作！”
我看向监察者展示的全息地图——马里亚纳海沟的节点仍然暗淡。
“为什么那个没激活？”
监察者扫描了一下：“深海压力导致播种者设备损坏。需要物理启动。”
陆明远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范祖和我可以去！潜艇还能用！”
“太远了！”张楷查看数据，“就算全速前进也要三小时！”
林雨晴虚弱地抬起头：“不...不需要物理到达...”她艰难地站起身，“光之树...可以创造临时通道...但需要巨大能量...”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向监察者：“雷霆之臂能提供所需能量吗？”
她计算了一下：“加上我的能量核心，理论可行。但通道只能维持47秒。”
“足够了！”陆明远已经开始移动，“范祖，准备深海模式！”
接下来的几分钟如同噩梦。我站在林雨晴身边，将雷霆之臂的能量导入光之树；监察者则悬浮在空中，她的白袍完全展开，形成一个能量漏斗。少彬用他的监视者能力干扰靠近的晶体战舰，为我们争取时间。
“现在！”监察者突然喊道。
一道刺眼的银蓝光束从光之树顶端射出，直冲云霄，然后像闪电般折向北方。与此同时，BJ基地的监控显示一道同样的光束击中了太平洋某处。
“通道建立！倒计时开始！”监察者的声音在能量风暴中几乎听不见。
全息屏幕上，我们看到范祖和陆明远跳入一个突然出现在基地中央的银蓝色漩涡。画面切换，他们出现在马里亚纳海沟底部，被一个气泡状的能量场保护着。范祖立即展开他的深海适应模块，而陆明远的机械臂开始操作一个古老的播种者装置。
观察者似乎意识到了我们的计划，所有晶体战舰同时发动了攻击。绿色能量束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少彬的监视者屏障开始崩溃。
“坚持住！”我大喊，将雷霆之臂的能量输出推到极限。手臂上的皮肤开始灼伤，但我咬牙忍受着。
林雨晴突然尖叫一声，跪倒在地。光之树的能量反馈太过强烈，她的七窍开始渗出银蓝色的液体。但她的手仍然死死贴在树干上，维持着通道的稳定。
“30秒！”监察者警告。
全息屏幕上，陆明远和范祖正在拼命修复损坏的装置。深海的压力让能量泡开始变形，范祖的金属躯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需要...更多...能量！”陆明远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看向林雨晴，她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我的脑海。
“监察者！”我大喊，“能将我的生命能量也导入进去吗？”
她的银蓝眼睛微微扩大：“理论上可行。但你有87.3%的概率会死亡。”
“算上我！”少彬突然说，他的晶体右眼现在完全碎裂，绿色能量如血液般流出，“监视者能量可以稳定通道！”
没时间犹豫了。我点点头，少彬立即站到我身边。监察者双手一挥，一道银蓝光束将我们三人连接起来。
难以形容的痛苦席卷全身。我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意识开始模糊。但透过渐渐黑暗的视野，我看到全息屏幕上，马里亚纳的装置终于亮了起来。
“节点激活！”监察者宣布，“全球共振网络完成！”
一道无法形容的脉冲从光之树爆发，横扫整个地球。所有晶体战舰在一瞬间被汽化，南极的天空突然变得清澈无比。七个银蓝光柱从全球各处升起，在大气层外连接成一个完美的几何网络。
我的意识开始飘散，最后的感知是林雨晴抱住我下坠的身体，她的泪水滴在我脸上，带着银蓝色的微光。
“不...还没结束...”她哽咽着说，“终焉之门开启了...所有人...都要做出选择...”
然后世界陷入了寂静。